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8部分

姥爹擺喜宴的那天,在趙閒雲的葬禮上唱哀歌的道士也來了。

他是不請自來的。

說他是道士,其實他算不得道士。在畫眉村這一帶,不少像他這樣介於道士和農民身份之間的人。平時在家裡幹農活,偶爾拿起嗩吶練習一下。這裡的人將嗩吶不叫嗩吶,叫“號”。吹嗩吶說成是“吹號”。閒時也看看道教經書。等哪家有人亡故了,自然有人來請他去吹號唱哀歌。雖然這種人算不上是道士,但是這裡的人都習慣將他們叫做道士。

這種道士倒有點像是手藝人了,跟打鐵的,挖井的,補碗的沒有什麼區別。農時忙農活兒,閒時做藝。

這種道士也還有不同分工的。有的擅長打鼓,有的擅長吹號,有的擅長敲木魚,有的擅長唱哀歌,就像木匠有的擅長打造農具,有的擅長打造傢俱,有的擅長做棺材一樣。道士裡還有專門打鑼的,不過由於打鑼最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一般由亡者自己村裡的老人家負責,打鑼的同時負責放鞭炮。因為道士每吹一段號,或者每唱一段哀歌就要歇息一會兒。道士歇息的時候靈堂就顯得冷清了,膽小的就會害怕。所以打鑼的人這個時候就放鞭炮,吵一吵,熱鬧一下。

那個不請自來的道士就是最擅長唱哀歌的人。在所有的道士分工中,要屬唱哀歌最難。敲鑼打鼓錯了一點,外行人聽不出來。唱哀歌好聽不好聽,內行外行都能聽出來。唱到亡者剛剛得知自己去世時的驚慌時,唱哀歌的人要從唱曲中表現出驚慌來;唱到亡者看見親人為他哭泣時的悲傷時,唱哀歌的人要唱得催人淚下;唱到亡者走過忘川河奈何橋時頻頻回首時的不捨時,唱哀歌的人要唱出捨不得的味道。如果沒有這點功夫,唱哀歌唱得乾巴巴的,那就吃不了這碗飯。

因此,在所有的道士中,唱哀歌的道士最受重視,最受人尊敬。

能敲鑼打鼓的道士幾乎村村都有一兩個。能唱哀歌的道士這方圓幾十裡卻是一個巴掌數得過來。而這個不請自來的人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這人姓習,名鵲。據說他剛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聽到窗外有喜鵲的叫聲,於是給他取了這個名字。喜鵲是喜事的預兆,可是誰曾想到這個孩子長大後卻成了唱哀歌的道士,不報喜專報喪。

姥爹娶尚若然的時候請的客人並不多,沒有像娶趙閒雲那樣大宴賓客。加上此時姥爹家的積蓄已經不多了,更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所以一切能簡單就簡單。

習鵲沒有管這麼多,在大家擺好酒席準備開餐的時候,他走了過來。

姥爹很意外,但沒有多問,連忙邀請他入席就坐。

他不客氣,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眾人正要開餐,他卻拍了拍桌子,引得眾人注目,然後大聲說道:“各位,今天難得是馬秀才的大喜日子,風也和,日也麗,剛剛送亡又討喜,我給大家唱一首助助興,怎麼樣?”他習慣了唱曲子,說出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話雖然說得好,可是誰敢讓他來唱?

他是唱哀歌的道士,在這喜宴上唱算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聽了,都愣住了,不敢回答。

餘遊洋雖然對姥爹有氣,但見了這種情形還是要維護姥爹的。她聽到習鵲說要唱一曲,急忙制止道:“唱不得,唱不得!”

可是姥爹一揮手,大大方方說道:“唱吧!”

姥爹近旁的幾個人急忙勸道:“馬秀才,他雖然名叫習鵲,可不是報喜的喜鵲!他是給亡人唱哀歌的,你今天大喜日子讓他來唱,恐怕不好吧?”

挨著姥爹坐著的尚若然露出不自然的表情,看了看姥爹,竊竊道:“要不還是別唱了吧?”

姥爹不顧他們反對,對著習鵲的方向喊道:“來,唱完了我們再吃飯!”

於是,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