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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頁

女河盜慢悠悠將鐲子套在自己手上,對著燈籠的昏光照了照,冷笑著命令:「老不死的還想糊弄人……去了五河鎮,天已大亮,兄弟們豈能有脫身之機?靠岸,停船,不然我殺光你們所有人!」

客船改變航道,歪歪扭扭朝黑越越的岸邊靠去。

忽的一聲巨響,船身劇烈搖晃起來,地動山搖中,不知誰驚恐道:「不好!船觸礁沉水了!」

……

聞雅接到弟妹不和分離訊息,帶著四歲的兒子匆匆趕來長安。

「阿致,你和阿琬到底怎麼回事?」聞雅素麵朝天,將懷中的兒子放在地上,讓他自行去庭院中玩耍,這才轉首望著書房中提筆寫字的聞致,焦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阿琬的家書了,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阿致,你說話!她一個姑娘家出遠門,萬一有危險可如何是好!」

相對於聞雅的焦急擔心,聞致平靜得近乎冷漠。

「她走不遠的。」他垂著潤墨,篤定道,「最遲後日,定能將她抓回。」

聞雅蹙著柳眉,望著聞致日漸成熟冷俊的側顏,低聲道:「阿致,她是你的妻子,不是仇人,你應該誠心請回她,而不是『抓』。」

聞致並未應聲。

他想:有何區別呢?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邊,再也無法離開,這就夠了。

聞致一直如此認為。

夜裡,他做了個夢。

夢中是一年前的初冬之夜,他栽入冰冷絕望的池水中,看著明琬瘦小的身軀泡在水裡,蒼白的臉拼命仰著,抱著他沉重的軀體在水裡掙扎,顫聲說:「聞致,水裡……好冷!」

她的臉如此慘白,眼中黑漆漆的沒有一點色彩。

猝然驚醒,心口處彷彿壓著一塊千斤巨石,悶疼悶疼,連喘息都是沉重的。聞致再難睡著,抬臂搭在額上緩了會兒,而後艱難起身下榻,坐上輪椅推門出去。

正在曬月光的小花聽到動靜,從屋簷上一躍而下,落在地上,朝聞致道:「這麼晚了,世子要去何處?」

大概是因為方才夢境的原因,聞致心慌得很,冷漠拒絕了小花陪同的提議,只說要一個人靜靜。

自明琬來了身邊,聞致已經很久沒有失眠驚夢之時了。他推著藤編輪椅,緩緩碾過庭院,行過池邊,最後停在廂房的階前。

四處皆有明琬的氣息,但四處都看不見明琬,只有黑漆漆的夜與孤寂包裹著他。

不過沒關係,明天她就回來了,廂房的暖光會再次為他亮起。

黑暗中,他揚著下頜,滿是志在必得的堅定。

聞致沒有想到,第二日,派出去的人果然全都回來了,卻沒有帶回明琬。

那些人進來復命的時候,他眼神不住地往他們身後張望,確認了好幾次。

但,不見明琬。

他們說,去往岐州的那艘船遭遇河盜劫持,觸礁沉沒,所有人沒入了湍急冰冷的江水之中,活下來的幾人中間沒有明琬。

聞致嘴角的笑意淡去,幽黑的鳳眸輕輕落在那幾個垂首跪拜的侍從身上,像是聽到一個玩笑似的,輕輕問道:「明琬呢?」

侍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其中一人訥訥道:「世子,屍首已打撈出了大半,只待家屬前去辨認。屬下等不敢貿然認領,故而……」

「把明琬帶過來!立刻!馬上!」聞致突然發作,猝然提高了聲線,眼睛紅得幾乎能吃人。

侍從們垂下了頭。

他們都是聞家一手訓練出來的高手,最擅追蹤,這樣的沉默足以說明瞭一切。

聞雅已是淚流滿面,按住聞致的肩哽塞道:「阿致,你冷靜些……」

「騙子。」聞致呼吸急促,眼睛像是凝著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