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鳴苦笑著從衣袋裡掏出煙盒,彈出一支來為他點上:“錢叔你這都第幾包了?回頭咳嗽起來又要抱怨沒人管你!”
“小吳同志,你才多大年紀,就這麼嘮叨?”錢大導演吹鬍子瞪眼,“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小諾這次來劇組,你可別有事沒事招惹他!”
招惹?吳鳴的苦笑變成了慘笑:“您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您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小諾,他是那種沒腦子沒主見會給人三兩句話就套著走的人麼?”
大鬍子噴了口煙,果然不負眾望地咳嗽起來,一邊擺手一邊勉強發表演講:“咳咳,那倒是,咳咳,小諾這孩子,咳咳,看著不哼不哈,咳咳,其實心裡頭,咳咳,主意大著吶,咳咳…”
“錢叔。”
正咳得忘我的錢叔被吳鳴語氣裡的鄭重其事給鎮得停止了咳嗽:“咹?”
吳鳴抹了把臉,聲音有些暗啞:“您真覺得,我和他之間,沒有可能再續前緣了嗎?”
☆、第六十二章
公元九一七年。
遠遠地,似乎隱約傳來雷聲。漸漸近了,方才辨出那是馬群在奔騰,氣勢之磅礴,大地亦為之顫抖。
前方出現一彎清澈的河流,緩緩流淌看不見首尾,似永無止盡。河邊一方青色大石上,坐著一個著淺藍色衣袍的人。
馬群來到近前,為首的白馬被猛地勒住馬韁,發出一陣低低咆哮,人立而起,鐵蹄在陽光下泛出冷藍色的光。
後面的馬也跟著急急勒住韁繩,馬上兵將一個個臉色鐵青,有些滲人。
為首騎士一身亮銀鎧甲,濃眉下怒目圓睜,殺氣騰騰躍下馬背,直奔河畔。
“吳鳴,你這個殺人兇手,拿命來!”
一聲斷喝,引得斜刺裡跳出兩個人來,死死擋在吳鳴身前涕淚交流:“梁王陛下請息怒!我們將軍已經好幾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了!您就放過他吧!”
梁王繞過那兩個侍從,來到木然呆坐的吳鳴面前。雖然心裡已有準備,當他看到那張憔悴到幾乎無法辨認的臉時,還是不由微微一驚:“吳鳴?”
吳鳴俯身,將已經被浸泡得泛白蛻皮的手再度伸進河水中:“這一場桃花汛已經退了,為什麼,還是找不到他?為什麼?”
“找個P啊找!”成深衝口而出,恨不能掐死眼前這個憂鬱之神,“這幾日我們已經把河道上上下下篦頭髮一樣篦過了,什麼都沒有、沒有!”
男人雙手深深摳入黑色的泥土中,手背上青筋虯起,陷入無法自拔的懊悔當中。如果能早幾日做出決定來都梁巡視,如果當初根本沒有派他來獨守孤城,如果他放走遊危後自己能略微克制住滿心的妒意,如果
“也許你是不該愛我。”
很久以前,文諾曾經說過的話又一次在耳畔響起。回頭看來時的路,這份愛帶給他的,除了傷痛,還有什麼?
當初的那個青澀少年,是怎樣一步步走到今天?萬千心事盡收入眼底,從不曾對人言說。縱使愛已成傷,仍然一如既往不後退半步。是怎樣深沉的愛戀,才能在顛沛流離受盡屈辱後一次次選擇回到戀人身旁?
而心已入魔的戀人,一點點掐死了他愛下去的希望甚至是活下去的希望!
悔恨是鋼牙利齒的怪獸,噬咬著心底最深處的傷口,痛不可當。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似乎是由心底幻化出的聲音,讓成深吃驚地抬起頭來。
滿臉落寞的秀麗男子挺立在河岸邊,張開雙臂想要擁抱虛空,樣子像一副畫。
“小諾,為什麼不守約定?說好了三天後我來聽你的答覆,你卻就這樣離開!”
河流無聲,沉默安靜就像遊危呼喚的那個人。
“張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