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永無休止?
“天意難測啊——”道長長嘆一聲,伸了伸腿,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漸漸降臨的暮靄,“小文,我知你看似平和文靜與世無爭,其實是個百鍊鋼成繞指柔的性子,尋常人尋常事輕易觸動不了,本不需我勸解什麼。但此事與我有關,若日後有傷到你之處,貧道只能在這裡先行說聲抱歉了。”
這一大篇話說下來,不明不白中又有幾分中肯,卻是茫然不知所指。小文的眉頭只有越皺越緊。
樓冥夜轉頭,看著少年深黑色的眸子,微微一笑:“以後你會明白我今日話裡的意思。”
文諾正要開口問什麼,“砰”地一聲響,門似乎是被風吹得關上了。
道長卻悚然變色:“莫非這就已經來了?”
“來什麼?”見道長急忙忙搶上幾步去開房門,文諾也跟著過去幫忙。
卻是半分動彈不得。分明是有人在外頭做了手腳。
兩人面面相覷。樓冥夜擦一把汗,一把捉住文諾胳膊:“跟我來!”
窗外吹進來的風,不知何時變得灼熱無比,帶著一陣陣嗆人的濃煙。松木房門邊緣也開始泛黑,散發出濃濃的焦味。
樓下院子裡,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有人在疾呼:“走水啦、走水啦!”加上水桶器物碰撞的聲音,亂成一片。
道長急得團團轉,連連搓手:“樓道的路被煙堵死,經房裡又未曾備得繩索,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文諾倒很冷靜,走到窗邊看了看說道:“也未必需要繩索,前輩請恕在下逾禮。”說著伸手就想去抄道長胳膊。
以他的年齡來說,道長反應奇速,泥鰍般滑了開去:“你想扔我到那叢灌木上?不行不行!”
正推讓間,樓下傳來一聲男人的斷喝:“亂什麼?不要慌!先救人要緊,他們在哪個位置?”
文諾腦子裡嗡地一下,如同一萬隻蜜蜂齊鳴,微微躬身,不情不願地朝下望去。
果然是他。鄭直正對著他比手劃腳說著什麼。
耳邊是樓道長的呵呵笑聲:“小文,歸根究底,聖上他還是愛你的。”
小文不及回話,後頸已經捱了一掌刀,眼前一黑,就此墜入無底深淵。
成深正在聽悲觀者鄭直分析形勢如何危急到已經全然無能為力,卻聽頭頂上方有人大呼:“聖上,接著!”
完全是下意識地,梁王一個旋身,張開雙臂。那個黑色身影如一片飄落的秋葉,正正好被擁入他堅實的懷抱。
鄭直嚎啕:“師父、師父——”
師父在高樓上氣定神閒,烈焰濃煙仿似為他做了演說背景:“鄭直,不要哭,師父此番劫數早已命定,是時候火解了!”
鄭直不聽師父的,只是不住嚎啕,聲音之大震得成深已暫時失聰,只能低頭去看懷中人那張蒼白的臉,心內五味雜陳。
三日後,文華殿內。
絮絮細語中,書案突然被“砰”地一聲推倒,筆墨紙硯滾落滿地。
小方將軍一驚,連忙跪倒:“聖上息怒!”
梁王背對著可續,只能看見他寬厚的肩膀在微微顫動,顯見得是餘怒未消:“不關你的事。這些時日,你身負喪妻之痛,還要同時查探這兩樁案子,卻未見眉目………須怪不得你。”頓了一頓,他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你先退下吧,叫人宣文諾進見。”
可續愣怔了一下,隨即應道:“遵命。”
池塘邊景色依舊,桃花落盡,青色的粉嫩嫩小桃子已經掛滿枝頭。蒲草叢中,偶爾一隻水鳥驚飛而起,在水面留下一圈圈漣漪。
“師父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和一群乞丐搶飯館倒出來的剩飯菜。我人小,力氣可不小,搶到了大半隻饅頭呢!”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