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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舅退休之後,仍然保持著對各種事物的愛好。他和我談到過股市的行情,他一直在股海中沉浮,享受著衝浪一般的樂趣;他和我談到過南豐儺舞,他曾前往南豐搜尋古老的木雕儺面具,研究儺文化的淵源;他還買來電腦上網聊天,這樣與遠在印度工作的小兒子聯絡既方便又省錢。舅舅是個願意接受新事物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

然而,歲月是無情的,自然規律是無法改變的。那天我聽說舅舅患腦出血,趕到洪都宿舍探望時,年逾古稀的舅舅整個人已經變了形,歪斜著臉,嘴角不停地流口水,走路藉助柺杖仍搖擺不定,顫顫微微,十分艱難。儘管如此,我告別時,舅舅在舅母的攙扶下,堅持把我送到樓下,又堅持走了幾百米路,送我到公交車站。登上汽車我回頭望去,舅舅仍然在站臺上立著,像一座雕塑,目送我遠去,我的眼中充滿淚水。

大年初四下午,我到洪都宿舍給舅舅拜年,舅舅已經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樣子,右手僵硬地橫在胸前,不能動彈;腿腳也邁不開步,臉蒼白而變形,我不敢相信文雅聰慧健康的舅舅會被時光的軟刀子摧殘到如此地步。舅母還是那樣健談,她訴說著自已如何辛苦地侍侯病人,大小便失禁,要常換衣服,神智不清醒,夢境與現實分不清,不得安寧。

舅舅柱著柺杖站在衛生間門口,用眼晴盯著看我,示意讓我攙扶他。舅母可能是怕弄髒了我,便捷足先登搶先一步攙扶著舅舅進臥室。沒過多久,舅舅又從房間裡出來,舅母只好又扶他上了衛生間,然後又回臥室。他在臥室裡站立著,很快又出來了,執意要我扶他,我扶著舅舅一步一步來到衛生間,他只是在衛生間站了一會,並沒有小便,又拄著柺杖,在我的攙扶下回到臥室,他握著我的手,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不肯放手。我幫他脫去外衣,又脫去鞋,抬起他的腳一隻一隻放在床上,躺下。然後坐在床頭,握著他的手。

我理解舅舅的心意,他預感到自已來日不多了,他想讓我最後攙扶他一次,陪伴他一次,盡一次晚輩的孝心。他雖然語言說不出了,但那眼睛、那神態、那動作分明是這樣說的。我默默地坐在舅舅的床頭,注視著他的臉,這是我唯一健在的長輩的臉,這是交往了五十多年親人的臉,這是即將在我面前永遠逝去的臉,我的心底湧出無限的痠痛。我想起了弓著身子垂著頭臥床不起的祖母,我想起了我那坐在輪椅上不能動彈的父親,我想起了身患絕症痛苦呼喊的母親,還有我的岳父、岳母、姑姑、小舅,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一個又一個的親人離我而去,他們曾經是那樣地疼愛著我,牽掛著我、支撐著我,而今只有在睡夢中才能見到他們。舅舅,這個我唯一健在的長輩,此刻握著我的手不肯鬆開,他是多麼不願離開這個世界啊!

舅舅在我的注視下閉上了眼睛。

二OO六年六月二十九日舅舅走了,噩耗傳來的當天晚上,我整夜未眠。第二天我召集妻子和姊妹兄弟六人參加追悼會。在花圈的輓聯上,我端端正正地寫下一行大字,舅舅大人千古。

小時候,舅舅檢查我作文字時,曾稱讚過我字寫得好!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工人詩人

芒果是生長在熱帶極普通的水果,有著渾圓的形體和特殊的香味。四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的那隻芒果,己經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水果,而是濃縮著巨大政治能量的精神原子彈。

1968年8月5日,毛澤東將外國友人贈送給他的芒果轉送給首都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這是他即將實施一項重大戰略步署的前奏。於是,這一枚閃著神聖色彩的小小芒果,像今日傳遞奧運聖火一樣,被送到全國各地,所到之處群情激昂萬人空巷。

芒果抵達南昌那天盛況空前。人們聞訊早早就守候在街道兩旁,從火車站到八一大道再到中山路勝利路,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