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得廣平王同意。只剩下了義絕一條路,可夫家要謀害為妻的,卻也不是義絕中的條例。
然而脈脈與殷殷卻盡皆不想這些,只是歡喜道:“那可好,娘子……七娘也算是跳出苦海了。”
她們這般說話,便急了下頭伺候的小婢子們。這些個小女孩兒卻不是秦念帶來的,自然也不能跟著秦念走,又聽得一句“賊子”,難得有一個敢說話的,卻連說出的話音都是帶顫的:“阿姊,脈脈阿姊,殷殷阿姊,我們可怎麼辦?我們可也是忠心耿耿隨著……隨著七娘的……”
“你們該如何便如何。”回答的卻是裴夫人:“你們是廣平王府的人,我總不好帶了你們去。但你們好心待阿唸的事兒,我都記得,今後若是有難處,來翼國公府尋我裴央罷!”
這一句話出口,便再沒有人攔她們。脈脈與殷殷兩個人上來扶起秦念身子,為她著衣,梳頭,又合著將她身子抬起,搬到院中。
院中早就停了翼國公府的馬車,秦念自覺被安置在了車上,又聽得母親的聲音在一邊兒輕輕喚一句阿念,那車馬便走了起來。
終於要回去了。秦念雖不能睜眼,連小指頭都不能動彈半分,心中卻感嘆萬分,那一股純濃歡喜,竟壓得身上的痛楚都輕了許多。
從廣平王府的角門出去,過了金儀大街,再走得遠一些……走不了多久,便是翼國公府了。這一條路,秦念走過許多次,可這一次是例外的。
無論太后用什麼法子叫她不用再做這王妃,她都已然是掙脫了這囚籠的鳥兒了。這一回不是歸寧,而是回家。
這一回,再不用絞著帕子抹著眼淚告別爺孃跳回火坑中,這一回,再不用笑顏未退添上愁只為歡愉短而煎熬長。
翼國公府裡,有她的樹,她的房,有她最歡樂的年少時光,有阿孃的小貓,可以抱在了懷裡,暖融融地曬一下午的陽光。
只要想著還有這樣的日子過,秦念便覺得,讓她再痛十倍也無妨,只要還活著,能活著就好了。
到得翼國公府中,她阿爺果然早請了道人女冠等著。秦念被安置回出嫁前的房間,院中的女冠男道施法作卜,聲音極大。可秦念雖不覺得身上痛楚減輕,到底是疲憊不堪,竟也在這樣的喧譁中睡了過去。
她並不知曉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來之時,已然是深夜。
一層層輕容紗簾幔之外,燈樹跳動著溫柔的火焰,她睜開眼,只覺周身上下那燙裂一般的痛苦已然消失,只是無力得很,除此竟然再無半分不適。
她活過來了。
秦念慢慢抬起手,在胸前合十,她想念一句什麼來多謝上天的眷顧,終於什麼也說不出,枕上卻一點點被淚水沾溼。
就像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再不會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睜開眼,她還在自己的榻上,一切都彷彿回到了一年以前,她未曾嫁人的日子。
她攢了些力氣,便翻身坐了起來,撩開帳幕,亦不顧穿鞋地踏下地來。
這房中的一應陳設,都與她嫁人之前並無二致。她的書架與琴,她的燈樹與宮漏,她的妝臺她的銅鏡……秦念一樣樣看過去,一切都那麼熟悉,然而一切都叫她激動。
書架上甚至還有一本兵書。她目光落在書脊上的一霎,便覺眼中一熱恍惚要落下淚來——這本書她當年掖在枕邊,被爺孃發現之時,阿孃險些將她訓哭。可是,如今他們把這一冊書放在她房中了。
秦念將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書脊之上,彷彿這般便能隔著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