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她是定要給別一別的。
回想起初嫁時分,她甚至還在為李氏的貪墨遮掩。現下想來,當真是愚不可及!
“庶母好會說話,好會做事。”她涼森森道:“我記得,前天郎君便說了,這孩兒不能留在府上。怎麼昨日不說,巴巴趕著我們回府了才說?既然說了,為何又不說透,叫阿瑤白白折騰,受了一回罪呢?”
李氏張了張口,卻沒敢說話。垂了頭起身,退到一邊兒去了——若說規矩,她在秦念面前根本便沒有坐著的份兒。
她所能自恃的不過是長一輩的身份,然而秦念若真要破臉,她又能有什麼法子?言語之中不能頂撞了當家娘子,動手更是不可能——秦念雖有身孕,可久負了巾幗英雄的名聲,只怕料理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阿瑤,上吊的時候,不疼嗎?不難受嗎?不想活下去麼?”秦念在白瑤身邊跪坐了,伸手輕輕抓住了白瑤的手,聲音是軟的,眼神是軟的,只是,這一份軟卻是涼的:“你可曾想過,若是這些婢子晚些進來,你的命,孩兒的命,可就都沒了。自盡乃是莫大的罪過,你要泡著你孩兒的血,在地獄中受盡折磨嗎?”
“阿嫂!”白瑤有些驚慌,想把手從她手中抽走,卻不料秦念猛然加力,她拔不出手來。
“想死太過容易了,何必要上吊呢?”秦念道:“你看,這桌椅床榻,啊,還有四面牆壁。真若要尋死,一頭碰個桃花兒開也了當。把自己掛起來,死著也難看,又或者變成了厲鬼……你要找我與你阿兄索命嗎?”
“阿嫂!別說了!”白瑤顯然是怕極了這樣的秦念。她越是將話語放慢,顏色放緩,這言語之中詭厲森然的意味便越濃:“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敢怨恨……”
“不敢怨恨,可見還是怨恨的啊。”秦念道:“你初初有身孕的時候,只說隨阿兄處置。之後,為你孩兒求命,你阿兄也答應了。再之後,你便想嫁給那齊校尉,更想將這孩兒留在身邊。你可想過,他為什麼不答應?你為何只是恨他呢?難道你阿兄做事沒有考慮麼?”
“他……阿兄……?”白瑤抬眼看了看面沉如水的白琅,又看向秦念。
“你且說說吧,這一回想不開,是因了什麼?”秦念說著,向李氏“無意”地瞥了一眼。
“阿嫂……”白瑤眼中的淚水又落了下來,道:“阿嫂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您能想想麼,我的孩兒,他生下來便沒了阿爺。若是能留在府中,我願意一世不嫁,便是名頭上只能喚我姑母,那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這最後一點兒念想阿兄都不答應……”
秦念微微側了頭,眨眨眼,道:“所以,你還是想要嫁給齊校尉的,若是不能嫁,也希望將孩兒留在身邊過一世,是也不是?”
白瑤膽怯地瞥了一眼白琅,緩緩點了點頭。
秦念看在眼中,和聲道:“可你要想想啊,那齊校尉見你也只見過兩回,你現下突然說有了他的骨肉,非要嫁了他,你說他信不信呢?會不會覺得你是做了錯事,看他好欺負,才賴在他身上的呢?至於這孩兒,你可想過,便是你阿兄願意留他,也得有個緣由。我的身子比你晚十來天,彼時生養,也多半不會在一日之內。說是雙生兒,誰信?若不是雙生,這孩兒又是從哪兒來的?他總得有個出身啊!再說,待他長大,你難道能忍著不同他講他出身?若是講了,他又會不會恨你?你如今只顧任性,怎不想想,你的願望若是都達成了,當下的情形會好哪怕一點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