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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小客棧竟然也有兩進院子。
第一進院子除了個可供吃食的小小食堂之外,便是兩間炕房——所謂的“大炕”。
南來北往、張三李四,倒下就睡,站起就走。(奇qIsuu。cOm書)汗臭腳臭,蚊子臭蟲,再加上此起彼落的呼鼾聲……沒有十分“道行”的人,便只能望而卻步。
所幸潘家一家,是被安置在第二進院子。
卻也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四間土房。
潘氏母女連同丫環彩蓮佔了一間比較像點樣兒的,下餘二間各人就分著住了。
歪斜著的一面小小土牆,一多半都已倒塌。
院子裡有一口井,井上架著轆轤,再就是那一棵高可參天、枝葉蔓延、幾至全棧的“銀杏”大樹了——“銀杏小棧”這個名字,便是因此而來。
樹上果實累累,每年都能為棧主帶來一筆不算小的財富。
滿樹結實,月光下,白花花一片,亮若燦銀。和風吹拂,間有所觸,傳送著饒有韻味的聲聲脆響,院子裡散置著“白果”那種獨特氣味,郁馥清芬,沁人心肺,甜甜的怪好嗅的。
在屋子裡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潔姑娘悄悄撩開了夏布蚊帳,生怕把母親驚醒了,一個人輕手輕腳地來到門邊,悄悄開啟門兒一線,向外望了望。
赫!那條大黃狗,敢情就臥在門前。
昨天日間在瓜田的一場驚險,她曾眼見過大黃的兇猛,忠心衛主。原來夜晚,它還負責為自己母女守衛,真是一條既忠又勇的好狗……
只是這麼輕微小小的一個動作,便已驚動了它,大黃立時走過來,頻頻搖著尾巴。
潔姑娘童心未泯地拍拍它的頭:“等等,等等我穿件衣裳。”
明月當頭,清風徐來。
院子裡滿都是“白果”的清香。
潔姑娘坐在樹下,看著大黃狗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
“怎麼你也來了,你好朋友呢?”
拍拍它的獅子也似的蓬鬆捲毛,潔姑娘微微笑著,“傻東西,我是在問你,袁先生呢,他不是你的好朋友麼!?”
大黃圍著她轉了個圈兒。
月映樹梢,滿地都是婆娑的影子,這般景象,卻是怪嚇人的。
潔姑娘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天的車行顛簸,只覺著全身痠疼,彷彿是骨頭都散了。
秀髮披散,那麼高挑細長的身子……才不過一十六歲,比人家二十歲的大姑娘還高。
直鼻樑骨,瓜子臉,眼神兒尤其鋒利。
早些年家裡來了個算命先生,看過她的手面相併為她排了八字,說是“鐵掃帚”由於年時兩見“亥”位,判為“登明芝豔”,命硬了些,卻有絕姿。早婚為佳,晚了“克”
父。因以決定明年春上即與完婚,卻不意仍是晚了一步,家主人意自在今年秋上便去世。
又說:“男要通天鼻、女要丹風眼”。她的“通天鼻”便是搶了“男人”的三分貴氣。
又說什麼“命坐魁罡”、“馬頭帶劍”,要是男子可就大大地“貴”了,是一塊上上習武功的料子,只可惜是個大家閨秀的女兒之身。
未了這位先生喟嘆說:“硬是硬了,卻是‘一沖天’的好命,端看哪位爺兒們能駕御得了啦?好了發子發夫,配不好,禍起連城。”
潘夫人乃把洪家少爺的八字遞給他,算命先生知了對方身份,放在袖子裡,說是三兩天批好了過來,卻是一去無影。
倒是男方送來了訊兒,兩個人的八字早就“合過了”,合適極了,益子益孫,這就打消了老兩口的滿腹疑雲。
信不信也,潘侍郎卻是死了。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