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我克的?”
每一回想到這裡,潔姑娘都有說不出的遺恨、迷惘。一肚子的怨恨,真不知向誰發洩?既恨自己的命硬,又怨那個算命先生的信口胡扯。
“什麼命好命壞!滿口胡說八道——再見面非唾他一口唾沫星子不可!”
為了這件事,潔姑娘真不知道背後淌過多少眼淚,卻是無可奈何……
原來如此
“銀杏”樹上飄下來幾片落葉。果殼互擦,劈劈有聲,把這原本靜寂的夜,點綴得更單調、深沉……
隨著大黃狗的轉身跑動,那個人高大頎長的影子,忽然映入了眼簾。
“噢……是袁先生?”
袁菊辰已緩緩來到了近前。
“姑娘還沒有歇著?夜深露重,小心著了涼!”說時已在面前停定。
仍是白天的那身灰布褂子,卻把長襟下襬折起來塞在腰上,像是剛乾過了什麼活兒似的——深更半夜,他又上哪兒去了?
“不要緊……先生這是上哪兒去了?”
說時,她的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在對方身上轉著。
袁菊辰微微一笑,把翻起來的大襟放下來。
日間人多,半句話也說不上,姑娘害臊,不期然的眼光互接,也覺著怪不自在。
現在的感觸可就不一樣。一來夜月朦朧,二來又出自自然。三來,四下裡沒有一個閒人。
“沒敢遠去,只在四下裡走走。”
“我明白了……”潔姑娘微似一驚說:“這裡不安全?”
“那倒不是……”袁菊辰很含蓄地笑著:“出門在外,總是小心點兒的好……”
他臉上的線條在月光裡極是清晰,高聳的眉額,刀把子也似的修長臉,襯著挺直而高的鼻樑骨,更是另有一種氣勢。
以往她一直只當他不過是個會寫寫算算的文人先生,這一霎,尤其是對方向自己注視近望時,才似忽然感染到他堅定鋒銳的眼神……再襯著他高大的身影,寬闊的兩肩……
這一切可就不是想像中的一個“文人先生”所能涵蓋的了,敢情他也有“粗獷”的一面。
袁先生略以安慰的口氣說:“張、李二位防範得很嚴謹,大可不慮,姑娘坐了一天車,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不……不累!”
嘴裡說著,潔姑娘好奇地向他望著:“過去……我對你一直認識不清楚……聽娘說……
我們還是三輩兒的交往呢,我怎麼就一直沒聽你說過呢?”
袁菊辰忽然笑了,露著白森森的一嘴牙。
“大嬸這麼說麼?”他搖搖頭:“上一輩的事,誰又清楚,不過我爺爺跟你爺爺倒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好朋友。至於我父親和令尊,卻也見過。”
“僅僅只是見過而已?”
袁菊辰微微點了一下頭:“我父親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雖然知書達禮,可從來就沒有打算做官,令尊自仕宦發跡以後,他們無形中就更疏遠了。”
潔姑娘“噢”了一聲,點點頭說:“這麼說,他們最初原來是很要好的了?”
袁菊辰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潔姑娘道:“這件事我竟是不知道,也沒有聽父親提起過,原來我們還是世交呢……
過去……我們實在太怠慢你了……”
袁菊辰搖了一下頭,訥訥道:“這件事並無外人知道,其實家父與令尊大人,少年因意氣不合,分別之後,再無往來……這一次家父打發我來,原是指望我……能為令尊略盡綿力,卻是我無能……”
搖搖頭,他似有“不忍追悔”的沉痛,抬起臉來,看著正在傾聽的潔姑娘,緩緩說:
“我父親一直說‘宦途多險’……今天證之令尊大人,果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