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呼吸聲停了,煙氣嫋嫋從鼻孔中冒出來,久久不說話。
“拿回去,給你爹。”曲師傅把盒子再裝好,遞給胡曉陽。
“買了兩盒,還有。”胡曉陽道。
曲師傅雞爪一樣的手,抓著那盒子,想放,又不想放。
孫子被抓進去,上下打點好多錢,曲師傅好幾天沒沾煙了。
“給你買的。”胡曉陽強調道。
胡曉陽無意建議曲師傅戒菸。
這個老人,如果連煙都戒了,那還有什麼?
暗處,曲師傅的聲音漸漸低沉,似乎是在眯眼看著胡曉陽幹活,又似乎不是。
只有明明滅滅的火光,還有瀰漫的菸草味道,表示他還在那裡。
“啥時候再走?”
“過幾天吧。”
又是長久的沉默。
“走前想幹點啥?不來工地了吧。”
“不來了。”
終於,下工的鈴聲響起,工人們收拾收拾,準備下工了。
曲師傅就住在工棚,胡曉陽送他回去,然後曲師傅對胡曉陽道:“出去乾點什麼,好好幹,買個房子,把你父母接出去,別回來了,這地方,沒什麼想念。”
“走吧,就不請你進去坐了,裡面髒。”
胡曉陽背起揹包,走出了工地,正如之前每次下工時那樣。
出去乾點什麼,那麼要幹什麼?
小元子說要去在海邊買個大房子,天天看美女。
趙壯去了春城,他說要改變自己族人的命運。
陳浩聰他們早就有了自己的事業。
而他呢,他要幹什麼?
“毛熊必須死”?
那只是一個遊戲之作,眼球經濟,不會長久,更不能當成事業。
胡曉陽有一種迫切的感覺,南冥改變了他的命運,他也想做點什麼,偉大的,能改變什麼人的命運的事。
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可悲可憐可嘆可敬地活著,卻沒人改變他們的命運。
他們再怎麼可悲可憐可嘆可敬,也不過是別人畫板上的底色。
沒人在乎。
接下來的幾天,胡曉陽都忙活著處理自己的家事。
受傷的父親,歇斯底里的母親,胡曉陽用一種奇特的冷靜目光處理著這些以前讓他覺得很難處理的事。
一切水到渠成,簡單到讓人吃驚。
歸根結底,胡曉陽給自己總結了一下原因,有錢了。
胡曉陽還沒想到自己要做什麼,他覺得自己是個沒夢想的人。
他打電話給和他關係最好的趙壯,問他:“你還需要人幫忙嗎?我沒什麼事。”
“要要要,太要了!來春城找我!”趙壯忙的腳不沾地。
趙壯就定下了計劃,過兩天安頓好,就去春城。
忙活完一切,胡曉陽從醫院走出來,就走到了工地。
師傅該下班了,今天請師父吃一頓,再過幾天就走了。
看到下工的人群,胡曉陽走上前去,問工友:“我師父呢?”
“曲師傅走了。”
“啊?”
“前天腳手架倒了,曲師傅沒撐過去,到醫院就快不行了。”
胡曉陽張著嘴,站在那裡,他的兩隻拳頭,張開,又握緊,又張開。
想說些什麼,想罵些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淚水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流也流不出來。
他好像看到曲師傅在陰暗處明明滅滅抽菸的樣子。
他好像聽到曲師傅對他說:“白了,沒吃苦。”
他好像聽到曲師傅嘆息著:“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