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遠去,硝煙漸漸飄散,給西沙灣留下的是血與火的慘跡。
戰士們開始緊張地救護傷員,他們在3位解放軍的遺體下,發現了曾阿興。曾阿興渾身是血,卻沒有一處傷痕。3個解放軍戰士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飛向她的彈片。
曾阿興很快醒了過來,母親李勉熱淚滾滾。李勉拉著女兒,讓女兒和她一起跪下,給救命恩人磕頭!
戰士們扶住了她。他們說:“我們是解放軍,我們就是為人民做事的。”13歲的曾阿興對這句話似懂非懂。但她記住了“解放軍”這3個字。
27位烈士血染西沙灣(3)
這一天,是農曆閏七月二十五日。母親讓曾阿興永遠記住這個日子。在曾阿興的腦海裡,也記住了一幅慘烈的圖景:西沙灣的海灘上,倒下了好多解放軍,負傷計程車兵被抬上了帆船醫治包紮。沒有抬走的解放軍有27個,其中5個是為了掩護自己而獻出了生命。
她清晰地記得,一個解放軍揹著一個有紅十字標記的藥箱,一個解放軍的腰上掛著一把閃亮的軍號,軍號上繫有一條火焰般的紅綢。
而這一天,崇武當地沒有一名群眾傷亡。
曾恨之愛(1)
天生不愛傾訴苦難
並非苦難已經永遠絕跡
當洞簫和琵琶在晚照中
喚醒普遍的憂傷
你把頭巾一角輕輕咬在嘴裡
這樣優美地站在海天之間
令人忽略了:你的裸足
所踩過的鹼灘和礁石
於是,在封面和插圖中
你成為風景,成為傳奇。
——舒婷
我揹包裡的惠安旅行手冊上,給舒婷的這首詩配圖就是這樣一張風景化的惠安女圖片。在崇武鎮,時常可以看到身姿綽約的惠安女,她們裹方巾,戴斗笠,著短褂,束銀帶,古老而美麗的服飾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但當我和曾恨阿婆一起坐在“解放軍廟”前的石階上,和她一起回顧往事,老人的敘述被自己的悲痛打斷而陷入沉靜時,這首詩的詞句就會出現在我的腦中。眼前的曾恨阿婆,從沒有穿過惠安女的傳統服飾,卻成就了一段惠安女的傳奇。
從13歲到71歲,當年的青絲少女早已變成華髮老嫗。曾恨柔弱的身軀揹負著感恩的信念,穿越半個多世紀。
西沙灣戰鬥的第二天,解放軍的船隊繼續沿海南下。他們和當地漁民們一起,用白布包裹死難的解放軍烈士遺體,埋葬在西沙灣的沙冢裡。
此前還對解放軍心懷疑懼的鄉民們,此時已經把這支軍隊當成了自己的隊伍。士兵們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贏得了人民的信任和感動。軍隊開拔後,村民們按閩南的風俗在冢邊蓋了間小屋,屋內安放著烈士的牌位,上書“廿七大人靈位”。
小屋蓋好後,李勉領著曾阿興到屋前焚香祭拜。母親摟著女兒說:“囡仔,你以後還叫‘曾恨’吧!”
這是曾阿興第二次用“曾恨”這個奇怪的名字。
李勉出身於崇武鎮霞西村一戶殷實家庭,與丈夫早年僑居新加坡,生有三兒一女。李勉43歲得女,起名曾阿興,是希望小女孩能為家族帶來興旺。然而,曾恨的父親、哥哥們在日寇侵佔新加坡時死於戰火。李勉因此為女兒改名“曾恨”,恨戰爭,恨日寇。
孤兒寡母在新加坡生活無著。1948年,李勉帶著12歲的曾恨返回故鄉崇武。她變賣了貼身首飾,購置了一間石屋、二畝薄地,就此安身。李勉又稱呼女兒阿興了,希望從此能家族興旺。
西沙灣的硝煙過後,李勉又一次為女兒改名“曾恨”,恨炸死解放軍的國民黨反動派。
在“恨”的背後,李勉更教女兒懂得愛。曾恨說,母親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