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睿親王府。
主院兒,正房,紅燭氤氳。
三開間那小炕上,對坐著倆穿紅披錦人兒,各自扯著自個兒的衣服拉成倆大兜兒,那一旁兒的旗裝美婦正抱著個大瓷瓶兒往裡頭倒著米。
只聽那美婦邊倒米邊唸叨,“一倒金,二倒銀,三倒兒女一大群。”
您要打老遠兒一看,哦,這是一對兒滿人的新婚小兩口兒在這兒行那歸寧前的吉祥儀制呢!
可您再走進一看——
呦呵,好傢伙,知道的這倆人是兩口子,這不知道的準保以為那是幾輩子的仇人呢!
只見那爺們兒是一臉陰沉,臉兒黑的就跟好像誰欠了他幾吊錢三輩子沒還似的,而那一臉紅腫的小媳婦兒則是死瞪著他,那眼神兒往出射著劍,大有不戳死他不痛快之勢。
禮畢,那美婦把那‘寶瓶’遞給了一旁伺候的金扣兒,“去,拿著這‘金銀米’,吩咐灶房煮了粥。”接著又轉過來撥了撥那小媳婦兒石猴子躺了一下午,壓的亂遭的頭髮,溫和的笑道,“咱們滿人的媳婦兒,吃了這金銀米粥,定會兒女成群。”
石猴子也不瞅舒舒,只斜眼兒瞥了一眼延珏,輕嗤,“介第三碗了吧,不照樣沒下個蛋?”
呦喂,聽這福晉拐著彎兒罵七爺兒沒後,這滿屋子的奴才腦子又疼了。
嘩啦……。
延珏臉兒一黑,猛的一掀,那衣襟上才倒的米撒了一地,緊隨著那石猴子也是嘩啦一掀,滿地的大米粒兒瞧著這倆活祖宗跟這兒鬥狠。
噗嗤……
一聲嬌笑,澆熄了火兒,只見那舒舒上前,笑道,“都說這不是冤家不聚頭,今兒瞧見你們小兩口我算明白了。”
說笑間,舒舒到猴子身邊兒,溫柔的給她撥了撥那身邊兒的米粒兒,又道,“弟妹定不知,七叔雖是前頭取過兩房福晉,可這倒寶瓶卻真真兒是頭一……”
“二嫂。”延珏冷聲打斷。
瞧那延珏一臉彆扭的陰沉模樣兒,舒舒失笑,知他不喜,便也沒再說,只是坐在炕沿兒與石猴子話些家常。
石猴子性子涼,對初識的人多半都是不搭理,可也許是這舒舒實在端方豁達,又溫柔可親,一來二去,竟也說上了三兩句。
就連現在見人就防三分的穀子瞧著,都在心裡嘆道,世上竟有這樣神仙一般的人兒,可笑的這人竟是那刁鑽跋扈的舒玉的親姐姐。
待那金銀米粥煮好後,因舒舒的和氣勸說,二人也是黑著一張臉分食了幾口,那倆人的模樣直逗得舒舒合不攏嘴。
臨走前,她還拉著石猴子滿是疤痕的手,溫柔的囑咐著,“老七這人脾氣隨了皇后娘娘,衝著呢,凡事多忍讓三分,別硬碰硬,這苦了自個兒又是何苦?”
說罷,又指著剛才一塊兒讓府上的幾個太監抬了幾個箱子過來,又瞧著石猴子紅腫的臉道,“這裡頭是前些年二爺去苗疆帶回來的一些滇南玉籽兒,是外頭找不到的稀罕玩意兒,明兒歸寧的時候帶上,賞了家裡的姑娘婆子們。”
許是除了穀子已經許久沒有人如此為自個兒著想過了,又或者是在這二嫂的眼裡,瞧見了自個兒孃親的影子,石猴子竟傻呆呆的站在那兒,不知所以。
直到目送那相攜離去的寶親王和舒舒兩口子後,才對著沒人的院子愣愣的點點頭。
少時,睿親王府門外。
才把舒舒擎上了車,延璋轉過頭對自個兒弟弟低聲道。
“舒玉不過是小孩性子,罰罰就讓她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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