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年間一舉人出資建書院一座,開館教授,當時頗負盛名,棲鳳山因有這一觀一院而聞名遐邇。
蘇老先生雹雨之中得一小外孫之事不徑而走,金家觀道徒豈能不知,道長金三便得知此異,心頗有動,一是想親睹此兒以滿足好奇,二是想憑三寸不爛之舌狠敲蘇老先生一筆竹槓。金道長主意已定,便換上竹青道袍;穿上黑圓口便鞋,打上裹腿,肘挎拂塵一柄,挑精明道童一名隨侍,擇日飄飄然往楊樓村而來。
金道長中醫出身,頗通易理,自幼精研太極,能神遊太虛,知人生死福禍壽夭,在永城縣也算是個江湖奇人。說話間到了楊樓村,徑直往蘇先生家跨進門去,進門一抱拳連聲高叫:“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連叫數聲卻不見人應,到門前掀簾往堂屋一瞥,卻見蘇先生正坐在圈椅上打盹兒,金道長聲音便低下來了許多。道童倒是機靈,搶上去大聲說:“蘇先生,道長來給你賀喜啦!”
蘇老先生微啟雙目一瞧,慢悠悠站起身打了個呵欠,一拱手算是還禮,掃了道長一眼說:“不知道長大駕光臨寒舍,有失遠迎,只是不知有何喜可賀?”道長倒是吃了一驚,心想:莫不是那男孩……雙方三人都忘記了落座,六隻眼對望無語。蘇先生不失大雅,給道長讓座,又讓家人沏茶,默然不樂良久,才嘆了口氣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正為這孩子犯愁呢!道長來得正好,有病不忌良醫,孩子生得倒奇,只是將近滿月,從落地至今還未聽到這孩子哭出一聲,全家都擔心這孩兒是個啞巴!”道長心裡一緊,暗中思忖:我闖蕩江湖50餘年,學富五車,頗通歧黃,這點常識連村嫗都懂,新生兒若哭不出聲,多是活不滿月,今日怕是自討沒趣了。心雖如此想,嘴裡卻說:“老先生不必多慮,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貴人自有與眾不同之處,能否讓人把孩子抱來讓我瞧瞧!”
家人從內室把孩子抱出,金道長仔細看去,見這孩子雖未滿月卻健壯異常,腿膊如同蓮藕,當胸帶了個紅兜肚外,全身並無其它服飾,面色泛出紅潤,單眼皮,雙瞳如同點漆,骨碌碌左顧右盼,似有威光,寒森森在人身上扎來扎去,逼得人不由往後退步。道長出於職業習慣,先自奉承道:“面如朝日,眼射星光,分明星宿下凡,老道豈敢妄評!”一句話剛出口,那孩子突然大哭起來,剛音宏亮,聲震屋瓦,一股熱尿直射過來,澆到金道長的一隻袍袖上。滿屋人先自驚愕萬分,繼而一齊躬身捧腹大笑不止。
蘇先生喜不自禁,當下取出十塊大洋要贈與道長,道長堅辭不收,蘇先生肅然三鞠躬道:“道長神仙中人,幾句話使小兒開悟,我豈能不略表寸心。”硬把錢付與道童代收不。
隨即擺上酒菜,幾杯酒下肚蘇先生幾次欲言又止,道長卻早已胸有成竹了。直喝到紅日西斜,蘇先生藉著酒興摒退家人,隨手關上門對道長說:“道長學問淵深,測天測地,我這個外孫日後到底能成多大氣候,還望賜教!”道長不緊不慢咂了一口酒道:“洩漏天機,天誅地滅,老道斗膽冒犯天威,就對先生直言了吧!我觀此子額闊而天城骨起,準隆而中嶽高聳,眉彩而雙目藏神,瞳光犀利如鷹隼,口若覆舟,耳若垂珠,五官顧盼有情,具龍風之姿,貧道浪跡天下數十載,相過達官貴胄不可勝記,如此吉人天相,唯此子最貴,貴不可言……”
道長走後,蘇先生髮現桌子上有一張紙條,上寫:“治軍之良將,亂世之奸雄。”可見是對小孩所言。一家人且喜且樂,喜極而泣,泣後而笑,不加細表。直到夜深,蘇先生才把家人全部喚到身前宣佈:“……既然他是天上星宿下凡,就給孩子起個大名,就叫魁元吧,久後若成大器也該有個字,治軍之良將必是金殿之英才,他的字應為殿英。”
孫殿英的一生,竟為這位道長所言中,他年幼不讀書、不安分。青年時期不務正業,四處流竄,吃喝嫖賭無所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