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是,無論周圍人如何想,有想法總比有敵意強得多。
事實證明,陽謀總比陰謀更容易讓人接受。
羅開先的話音一落,除了李德明的表情依舊,四散在周圍的党項諸部貴人還有他們的侍衛都開始了神色各異的變化,茫然不知所措者有之,交頭接耳者有之,眉目閃動心意彷徨者亦有之。
連之前持著弓箭左右瞄的野利部侍衛們也收了弓弦,一副心意難明的神態。
羅開先的親衛們倒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幾個性格活躍的年輕傢伙更是挺立在馬背上左顧右盼,唯恐旁人不知他是場中那個高大男人部屬的模樣,其挺胸挖肚的作態更是讓人感到好笑。
形勢向著羅某人這方轉變,癱坐地上的男人卻不再發一言,羅某人終於徹底失去了耐心,青雲劍稍稍一抽,野利悍石脖頸上的面板被切開了一絲,鮮紅的血液浸透了野利悍石的衣領,並順著劍脊滴淌至劍尖,“悍石族長,某家的耐心已無,何去何從,僅有三息供你抉擇!一、二……”
“俺……”野利悍石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嘶啞的低吼道:“俺認輸!”
第十二節 平息
野利悍石吐出三個字後,便閉上眼睛,然後仿若失去了渾身的骨頭般癱倒在地。
作為始作俑者的羅開先,實際上也並不輕鬆,饒恕一個十分厭煩的敵人對他來說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按照他過往的脾氣,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好敵人,他可玩不來那種什麼相愛相殺的遊戲。
而且這個如今一副可憐相的野利悍石若是就此死去,也沒什麼冤枉的——細論起來,統領夏宥幾州的党項人也是踩著其他部族包括漢人的屍骨站穩腳跟的,包括李德明,當然也包括野利悍石。
只是,既然確定至少在今後的幾年內都要保持與黨項諸部的和平,羅開先就深知不能再依照自己的性子任意妄為。
當然,饒了野利悍石的死罪,並不意味著活罪也同樣免了,他的右肩鎖骨被羅開先打斷,威望也被打壓,從今之後等待野利悍石的命運只能是幽禁或者圈養,再想掌控一部大權的機率小之又小。
羅開先看也不看野利悍石,甩了甩青雲劍上附著不多的血跡,收劍回鞘,衝著走近來的李德明說道:“德明兄弟,悍石族長已認輸,某決定,依言行事……那些俘虜交託與你,包括野利悍石,夏州以君為主,想必能與某一個妥帖的交代……”
“羅兄且請安心,事已如此,德明若還不能掌控全域性,真的有負諸部之期望……”李德明頗為默契地衝著羅開先炸了眨眼,然後便吩咐身旁人接收看管那些跪在雪地上呆愣的俘虜——作為主使者的野利悍石都被打趴下,作為失敗者的附庸,迎接他們的或許不是死亡,但絕不會比死亡好受,至少被派駐到石州或洪州邊界(時下定難軍與趙宋邊界在石州和洪州)戴罪立功是免不了的。
這種場合,兩人並不能隨意交談,還未說幾句話,一眾党項諸部的“貴人”就圍攏了來,誇讚羅開先武技高超者有之,讚頌羅開先心胸寬廣者有之,稱讚李德明有先見之明者更有之,甚至還有詢問之後如何制定草原約法的好事之人。
至於萎頓在地的野利悍石,除了野利部他的幾個貼身隨從,再無人去關注,連李德明這個血親的外甥,也只是命人找來肩輿把他抬走,再命人請醫者醫治即算了事。
按照這時代的常例,在這種鬥將式的比試中輸了的頭領將會徹底失去威望,再難有翻身的機會。
党項部“貴人”們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羅某人不能準確把握,只稍稍愣神之後細細一想,卻也能揣摩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