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是羽燭。
羽燭餓了兩天,又被風雨吹打了一夜,這場折磨幾乎把他摧毀,他被抬回寨子裡後仍然處於嚴重的昏迷之中,發起了可怕的高燒,身體熱得需要不住地澆水才能止住抽搐。一夜之後,他身上又長出一排排黃|色的水泡,為了防止他抓破它們留下醜陋的疤痕,人們不得不把他手腳捆在床上。醫師們經過診斷後認為,羽燭可能被一種不知名的有毒的蛇蟲叮咬過才會產生如此悲慘的症狀。羽燭就這麼在床上昏迷了下去,像條從沸水裡撈出來的魚一樣奄奄一息地殘喘,前途未卜,痛苦地掙扎。現在,蚩尤人無需思考就能斷定,落天兒不僅對煉的兒子實施了一個卑鄙和惡毒的陰謀,取代他混進了狩獵隊,同時也侮辱和愚弄了所有蚩尤人。無法平息的憤怒在山谷裡爆發了,各種各樣的懲罰措施當天就在各個寨子裡議論起來,這些懲罰加起來足夠一個人死掉上千次。有人贊成把這個歹毒的外族人裝進竹筐扔到大江裡淹死;有人贊成點一堆篝火把他燒成灰;還有人則提出乾脆用他喂獅子;聽上去最寬容的死刑判決是,(看在煉王的面上)把他像個蚩尤人一樣掛在懸崖上放血風乾……而羽燭的舅舅酋淵提出,這個來自中原的野種,應該被綁到羽燭受難的同一棵樹上,一邊讓他慢慢地餓死,一邊讓他被吸血螞蟻慢慢地吃掉。
煉的女人燦蝶兒,這個原來失去了全部記憶,不久前又零星破碎地找回它們的女人,在她要死掉的兒子的床前忽然煥發了一個母親的神智——她長久地盯著流淚的笛,看出這個憔悴美人的淚水像她的身體一樣不夠貞潔。“你在為誰哭呢?你這帶著詛咒的女人!”她緩慢而冰冷地說,“你一隻眼睛為我可憐的孩子流淚,另一隻眼睛卻為那個邪惡的兇手流淚;也許你只是在為你註定更加孤獨的命運而哭呢!”然後她發出一聲瘋狂的尖叫:“你離開這兒吧!”笛聽她這樣說,就站起來,默默地轉過身,淒涼地走出去。她在院子外面碰見她那陰森可怕的巨人兄長,他正從一群獵手那裡回來,向他們傳出了召回狩獵隊的命令:他們只要逮回來一個獵物——那個小畜生就行了。現在,當他看見笛,他覺得沒有比他們更不幸的兄妹了,因為他們好像就是為了讓所有的親人全都死掉才來到這個世上的。“是我帶回來一個魔鬼,還是你養出了一個魔鬼?”煉疲憊不堪地說,“因為他,羽燭將悲慘地死去。”他解下隨身的佩刀,塞到她懷裡,最後說道:
“去找到他。你替我把他養大,再替我把他埋了。”
笛低垂著頭,頭髮披散在蒼白的臉上,這個驕傲的女人空洞地望著前面的路,絕望和哀痛使他說不出話來。她閉上眼睛,淚水淹沒了她的黑夜。
10。
獵手們進入廣袤的森林深處,在不到七天的時間裡帶回來兩隻老虎,一對獅子,九匹狼,三隻豹子,還有一窩野豬和幾頭野牛,據說在森林裡還有兩群被圍困的鹿等待他們驅趕回來。這算是一次很豐盛的狩獵,但他們恰恰在一件事上無法向煉交代:號手落天兒在最後一刻脫離了他所在的隊伍,失蹤了。獵手們說,當這個傢伙像牧羊人驅趕羊群一樣轟出野牛,套住老虎,在樹枝上追逐豹子,又射殺了四隻兇殘的巨蜥之後,他們從他貪婪的胃口和張狂的笑聲裡發現了他的真面目。那時,他竟然欺騙他們說,他取代羽燭是向煉王求情的結果。這樣,落天兒又被加上了一條試圖逃避懲罰的罪名。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在茫茫的森林中躲到了那裡。煉解散了獵手,並且制止他們回到森林去追捕這個罪犯,“說到底這是我們家裡的事。”他讓他們繼續準備遠征的東西,並說雨季一結束,他們就啟程。
這個雨季在獵手們回來的當天晚上變得異常狂暴,前所未有的大風和暴雨好像一口氣要把山谷填滿,那些獵手們開始慶幸他們沒有留在森林中。然而煉的煩惱又增加了一個,因為繼落天兒之後,笛也跟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