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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礁石真可怕,它緊緊抓住它的掠獲物,讓人一眼就看見,沒有生命的東西有時候會對人神氣地擺出一副陰鬱的、敵對的姿態。在這兩座岩礁的姿勢中有挑釁的意味,彷彿在期待什麼事情。

沒有任何東西比這個結合成的整體更傲慢無禮了,船被制服,深淵成了主宰。兩座岩礁上還在流淌著昨夜的暴風雨留下的雨水,好像是戰士渾身在流汗。風力已經減弱了,海面上微微的水波緩緩動著,能夠猜到那兒有一些高度齊水的岩礁,像羽毛似的浪沫好看地落下來。從大海上傳來像蜂鳴似的低沉的聲音。除了那兩座好似兩根黑柱的直立著的多佛爾礁,一切都在同一個水平面上。多佛爾礁在比較高的地方蓋滿了海藻,陡峭的腰部發出甲冑那樣的光澤。它們彷彿在準備重新開始搏鬥。我們知道它們的根生在水底的山上。它們顯示出一種悲劇性的無上的權力。

大海平常總是藏起它的花招。它往往是不露聲色。這種深不可測的黑暗為它保藏了一切。神秘是極少會洩露出真情的。當然,在災難中有妖魔作怪,不過究竟有多少則不清楚。大海既一目瞭然,又莫測高深。它躲躲藏藏,不願意暴露它的一舉一動。它造成船隻失事,又把災禍掩蓋起來。將船隻吞沒它感到羞恥。海浪是一個偽君子。它們殺人,搶劫,窩贓,裝傻,微笑。它們又怒吼,接著翻騰起來。

在這兒卻完全兩樣了。多佛爾礁把死去的“杜蘭德號”舉到波浪的上面,一副勝利的神態。它們就像是兩條從深淵中伸出來的巨大無比的胳臂,向暴風雨出示船隻的屍體。這有點兒像吹噓自己本領的殺人兇手。

此外,時間也增添了神聖恐怖的氣氛。黎明時分有一種神秘的崇高的意味,這是由夢的殘餘和思考的開端組成的。在這模糊的時刻,還有一點點幽靈似的東西在飄來飄去。兩座多佛爾礁加上做為一橫的“杜蘭德號”,形成一個巨大的大寫H①,出現在天際的難以形容的莊嚴的晨光中。

吉里雅特穿著他的出海穿的衣服:羊毛襯衣,羊毛長襪,釘了鞋釘的皮鞋,毛線短上裝,有口袋的粗布長褲,頭上戴了一頂海員們常戴的紅色的呢絨便帽,上一個世紀的人把它叫做“苦役犯帽”①。

他認出了那處暗礁,向它駛過去。

“杜蘭德號”和一隻沉沒的船完全相反,這隻船掛在半空中。

沒有比營救這樣的船隻更奇怪的事了。

當吉里雅特到達暗礁的水面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們剛才說過,那兒的海水不深。岩石之間距離太近,當中的水只能稍稍地動盪一下。海峽不論是大是小,都有濤聲。海峽裡面始終白沫不斷。

吉里雅特小心翼翼地靠攏多佛爾礁。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測深器投進水裡。

吉里雅特卸下船上的東西用不了多大工夫。

① 指形狀像大寫字母H。

① 這裡的苦役犯指古時帆槳戰船上划船的囚犯。這種帽子像是他們戴的帽子。

他過慣了不待在家裡的生活,所以一直準備著出門必需的食物用品。那是一袋餅乾,一袋黑麥麵粉,一籃子淡鱈魚乾和燻牛肉,一大壺淡水,一隻漆著花卉圖案的挪威箱子,裡面裝著幾件粗羊毛襯衣,油布雨帽,塗柏油的綁腿,此外還有一張他在夜裡總披在短上衣外面的羊皮。他離開路頭小屋的時候,匆匆忙忙地把這些東西都放到了小帆船上,外加一隻新鮮麵包。他急著要出發,他帶的工具只有他的鐵匠用的錘子,斧頭和小斧頭,一把鋸子,一根頭上有鐵鉤的打結繩。有這樣的軟梯,懂得怎樣使用它,那麼任何難對付的斜坡都變得不在話下了。一個好水手在最陡峭的坡子上都會設法爬上去。人們能夠在塞爾克島上看見戈斯蘭小港口的漁夫用一根打結繩施展出來的本領。

他的漁網,他的釣竿,以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