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看並不算有利。劉成劉公公,就是鄭娘娘在這種背景下,犧牲掉的倒黴蛋。“說起來,打發到武當山去做鎮守太監,這也是奴婢的造化。那地方一年香油錢,還有朝廷的採買錢,就足夠奴婢吃一輩子。再說,礦稅監的差使,奴婢也要擔負起來,這倒是個造化。只是可惜,見不到娘娘,見不到千歲爺,奴婢這個心裡啊……”
“老劉,這事確實是我們對不住你了。不過大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放心吧,將來這事,我肯定得給你補上。就那五口通商,就離不開市舶司太監。我保你個這個前程,一年的收入,比武當山多多了。先忍幾年再說,就當是我們兄妹欠你的。這回你來少林,是怎麼個章程?”
方正沒想到,來的太監,居然是鄭娘娘身邊一等親信太監劉成劉公公,這回國舅還可能為自己出頭麼?不按著自己的頭,向劉成認慫就不錯了。畢竟人有遠近,自己跟劉公公。可是沒法比。他心裡已經開始考慮。到底該如何善後,讓自己不至於落到左冷禪那悲劇地步了。
“這事,其實是娘娘打發奴婢來,給國舅打下手的。武林盟主這個差使。倒是新鮮的很。奴婢一個閹人。也不想爭這個頭銜。只是為了給國舅幫忙。保證這個差使,不落在別人頭上。我可沒什麼念想,更不敢和大師來爭。”
“劉公公。您這可是折煞貧僧了。您是朝廷的人,貧僧只是個江湖草莽,這盟主大位,還是您這朝廷的人來做,才恰當呢。”
兩人謙讓幾句,鄭國寶讓方正下去,招待劉成帶來的隨員,至於誰當盟主這事,現在也拿不出結果,還得再研究研究。等送走了方正,鄭國寶問道:“劉成,你來了就好了。我這有話,正要問你。京師裡到底怎麼回事?我把楊應龍的罪證蒐集了那麼多,朝廷裡卻還是不下令打,這是什麼意思?”
“國舅爺,您是不知道啊。如今朝廷裡,一干黑心大老倌當道……我這可不是說您。申老是好人啊,可惜他老人家自己,也頂不住那麼多張嘴,有心無力啊。那些狗官們,裡外裡,就是一個意思,不打。要打,也要讓天家自己打,朝廷不打。”
這話聽上去似乎有些奇怪,萬曆天子不可能自己撲上去與人格鬥,那所謂皇帝去打,朝廷不打,這貌似是個悖論。但是實際上看,這並不奇怪。在鄭國寶前世所處的那個位面裡,整個萬曆朝鮮戰記,都可以看做是皇帝一個人與日本的戰爭。因為自始至終,從文官集團,到遼東將門,對於援助朝鮮的興趣都不大,乃至還有人提出過借泰國兵去打日本的想法。
楊應龍的問題,也是如此。朝廷內的文官,精力目前都集中在兩點,一、忠奸之辯,二、國本之爭。這也是明朝此時的政治特點,大家已經從一個事物或是一個主張的正確與否這種對事不對人的辯論,轉變為對人而不對事。只要論證了你是奸臣,那麼你說的任何主張都是錯的,沒有討論下去的簡直。只要你是忠臣,你的主張就一定是對的,沒有必要再討論下去。
國本之爭,也被文官們看做是對付鄭家最有利的武器。皇長子朱常洵是由文官中幾位宿儒進行教育的,只要將來他登基為帝,文官還是有把握,把這個皇帝捏在手裡,讓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的。
在這種背景下,播州這種帝國的邊陲之地,羈縻地區,根本就引不起大臣應有的重視。更何況,一旦開戰,武人就會透過戰爭得利。透過戰爭,斬首,武將會得到提升,新任的四川巡撫曾省吾,也會因為這個軍功,而得到進一步的重用,這都是朝內文官所不能接受的。在他們看來,帝國的財富異常珍貴,不能用在戰爭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應該堆在國庫裡,等著自己慢慢漂沒掉才對。
再不然,在地方上修幾個書院,修幾段x公堤,都是比打一場仗有意義的多。不論是修書院,修孔廟,還是修x公堤,都可以為當事人帶來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