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頡利皺著眉,手中拎著只掙動不已的兔子。“這是你獻給我的獵物?”
“正是,”秦少陵一本正經地道:“這是我方才在月宮裡給您抓來的呢!”
四下裡一片鬨笑聲。
尉凌雲附身在聶千千耳邊道:“他怎麼和頡利可汗如此熟稔的?”
然而只此輕微的動作,狀似慵懶無賴的秦少陵的目光,似乎一剎那間就戳在了尉凌雲身上。尉凌雲回視他時,卻又不見了那瞬間的冷厲,而是望向頡利可汗的、似乎極其諂媚、卻半點不顯卑賤的眼神。頡利此時拎著兔子拍打著秦少陵的肩,他們間的關係很讓人費思量。似乎是主君與弄臣,卻又好象親密知交……更接近真相的可能是在這兩者之間,或是兩者不時地顛倒變換著。
有些人,即使是你滿心提防他時依然會欣賞他,你憎恨他時依然被他吸引,你自以為看透了他時他卻時常有意外之舉……尉凌雲有限的人生閱歷中,也許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人。
這隻兔子當然並不是來自月宮,然而它的珍貴卻也不遜於此。他是來自無數高山峻嶺之外的佛國,據說是國王寵姬抱在懷中的那隻。它能穿越似乎不可越的雪山深嶺來到這裡,說明又一條商道開通了。在它身後滾滾而來的,應該是無數金銀珠寶。
完美無暇的金豹皮和悍厲非凡的獵鷹,在這樣的禮物面前,不免黯然失色。
“他一直是這樣的。”聶千千似乎答非所問。她開始回想起當年她與秦少陵隨努阿舍拜訪處羅可汗時,也是狩獵季,秦少陵似乎與頡利為獵物發生了一次爭執。當時頡利已是統兵萬人的酋長,而秦少陵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漢人孩童。他們之間如何發展出這樣的關係,聶千千並無深知,相信一直到他坐上天煞盟主寶座的那天,盟裡也幾乎無人知曉……如果有人知道的話,那一定是努阿舍了。
“秦少陵的獵物比你們的更珍貴,”頡利似乎不無遺憾地搖著頭,道:“看來我只好將給予你們的恩賞給他了。”
“更珍貴的獵物麼?”聶千千踏上一步,向頡利深深地鞠下腰去。“請大汗想想今日河西走廊是怎樣由一片荒蕪變成流淌著金與蜜之地。請大汗想想,當遙遠的北方還是一片虛無時,是誰帶來另一個國度的訊息。若無聖火的照耀,萬里長途將陷入蠻野,再沒有人將您的榮光遍達八方萬里。請您記得您少年時也曾淋浴過火祆神的祝福,我摩訶薩甫努阿舍……”聶千千兩眼含滿淚花,道:“親手為您燃起不熄的聖火!”
“你是……努阿舍的那個女徒弟嗎?”頡利不知道被這一席話打動了沒有,他用鞭柄敲打著身邊的地,狀似無聊。
“是!”
“你叫聶……什麼來著?”他搖搖碩大的頭顱道:“漢人的名字我總記不住。”
“奴婢漢名叫聶千千,您也可以叫我娜娜、我師常這麼叫我。”
“聶千千呀,秦少陵這王八羔子發瘋,我以為是衝著你來的呢,你何必跑來見我呢?”頡利嘴上是在和聶千千說話,眼神卻半笑不笑地瞟向秦少陵。
秦少陵半起身鞠了一躬……然而這鞠躬的姿態也是極懶散的,似乎是在讚歎大汗的英明。“我想得到娜娜女神的垂青,卻總是失望而歸。”他隨手搶過身邊樂人的一柄胡琴,彈了兩三個音後,用一種誇張的方式唱起來。
“大汗!”聶千千不理會秦少陵,大喝一聲便頡利的面孔很勉強地轉向她。“大汗,十代的拜火教徒為您的汗國奉獻了無數金銀財寶,您的汗國也曾發誓庇護她,現在是您履行承諾的時侯了。拜火教會奉獻出她所能奉獻出的一切,只為營救出被無恩無義的貪狼囚禁的大薩甫!”
“奉獻出所能奉獻的一切麼?”頡利若有所思,半晌後突如其來地一舉鞭,便有一名奴隸蹲伏到他腳下。
“去,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