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軀,發覺胸前骨頭已經接駁好,傷口似乎癒合大半,四肢竟能自如活動,只是真氣依然受制不能運轉。
眼前忽然有了亮光,囚禁他的木箱子再度開啟了。站在面前的依舊是那個戴帷帽的男子,他一言不發地將尉凌雲拖了出來。他還沒看清周圍是什麼,就被塞進了一間暗屋裡。屋子似乎是泥磚夯就,四面無窗,正中是一盞冒著濁煙的油燈,燈下擱著摞泛黃的宣紙,右邊是筆硯。這些東西直接放在木板地上,看來他並沒打算給尉凌雲準備桌椅。
“你就在這裡畫,”那人依舊用那種聽不出任何特徵的聲音道:“否則明日便沒有解藥給你吃了。”
尉凌雲“呵呵”笑了兩聲,雖然聲音澀滯,卻帶著久違的暢快。他勉強盤起腿坐端正,盯著帷帽的垂簾下隱約起伏的面孔,道:“你手中藥瓶子裡還剩多少?只四粒了吧,我反正最多不過活四十天了,為什麼要怕明日活不活得過去?”
“少嘴硬。”那人似乎想冷笑下,然而語氣又歸於那種刻意的呆板。“你寒冰門中自有解藥,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終究會有治癒手段。”
“奇怪,你這樣折磨我,還會放我活著走麼?”尉凌雲微微搖頭。
“死算什麼,天下不知有多少酷刑,能教人只求速死,只是哪一種也比不得‘十日情’發作時的痛楚。你若好好畫了,到那日前我給你服藥,到那日時,給你個痛快,若是不……”那人森然道:“下場你自己比我清楚。”
尉凌雲沉默了片刻,虛軟的手指幾次三番才握緊了筆桿,在硯池中沾了沾。又過了半枝香的時辰,這第一筆方才落到紙上。然而他才畫下第一筆,便將那紙扯了去,在新紙上再畫了一道斜線,又扯脫去。如是至第四張,他終於長嘆一聲道:“我不記得了。”
“胡說,你以過目不忘的聰明而得無涯老人讚賞,這種要緊事,豈有記不得的道理。”
“記不得就是記不得了,我若在這圖上胡畫一氣,倒要看你找不找得東西!”尉凌雲將筆一擱,兩腿一叉,很有無賴的意思。
“找死!”那人手中虛點,尉凌雲的面板上便如被一根看不見形影的絲線勒過,且如刻骨分肌,鋒銳異常。他身不由己地摔在地上,然而手撫那裡時,卻沒有絲毫傷痕,只是劇痛引起的攣縮卻還久久不散。
“別想和我耍滑!”那人手心虛握,隱約握著團什麼。
“我……真記不得了。”尉凌雲半晌後才吐了這幾個字,卻在那人二度出手前,急道:“我要我的‘冰封千里’,我要再看看。”
那人彷彿猶豫良久,終於抖了抖衣袖。
那枚得自靈寶宮輪迴陣中的“冰封千里”,跌落在油燈光暈之下,泛黃的糙紙之上,尉凌雲指尖顫抖著觸在上面。自得此物,他一直貼身緊藏,每日撫挲良久,此時抓在掌中,驟然間失去很久的青春、活力、自由和勇氣,都一併回到他的掌中。
鮮血從指尖狂湧而出的剎那,“冰封千里”再度將他拉入玄秘不可測的空間,這剎那間,他的靈識掙脫了一切束縛,無限地膨脹起來,摒度了這具虛弱無力的軀體,剜去了這雙迷朦渾亂的眼睛。當那人查覺不對,喝道:“放下!”的片刻,“冰封千里”綻放出最最耀目的光華,光華中無形無影的刑鞭亦變得笨拙起來,那人的一舉一動在尉凌雲靈識中清明無比。“冰封千里”的光華激射而去,刺在了那人略微陷下的左肩上。
那人左肩似乎運動不靈,經這一刺身法大亂,他刑鞭迴旋而來,抽在尉凌雲身上。然而此時尉凌雲對肉身痛楚已是一無所覺,“冰封千里”其勢未絕,掀到了帷帽垂簾上。那人再揮掌護面,不願被他看到面目,然而這一掀竟又是虛招,光華再轉,已是精準無誤地貫入那人胸口上。他感覺了有力跳動的心臟肌肉,緊緊束住自己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