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詐一詐,父親不設防肯定會說出來的。
果然,夏友良嘆口氣:“瑜丫頭,哎,你一個女孩子,我們還是放心不下。”
思瑜回頭,看到父親背佝僂下去,原本意氣風發的中年人,一下染上了老態。家中接連出現變故,壓力最大的是他這個一家之主。
“你和媽還不知道我麼,雖然你們常叫我小公主,但我不是那種喜歡穿公主裙住花園洋房的嬌氣女孩。爸,姚家的態度你也都看到了。自認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地為牢固的後媽,我這麼個從灤城走出來的鄉下丫頭,去了會怎麼樣?”
夏友良聲音更低沉:“畢竟那是你的生父,骨肉親情擺在那,他們會好好待你。”
思瑜沒忍住,張狂的笑出聲,笑道最後眼淚的都流下來。仰起脖子,她吸一下鼻涕:“骨肉親情?你和媽媽又沒給我打尋親啟事,他們既然能找到就說明有這分本事。前些年不來,怎麼偏偏這時候找來。年底中央馬上就換屆,姚家這是怕被人抓到把柄。”
前世一直在忙,結婚前忙宅鬥,結婚後忙事業,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認真思索自己被接回姚家的原因。
“況且都是親生的,從小養在跟前的,肯定比十八年的陌生人要親。爸,我回去後肯定沒好日子。再說媽現在得了癌症,身邊肯定離不開人。你要養家,思明粗枝大葉不會照顧人,我留下來正好。”
說完後,她解開鈔票上的皮筋,摺疊起來塞進父親襯衣口袋,彎腰抱住父親脖子。
“爸,就當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淚水再次撲簌簌的往下流,這一天她流的淚,比重生前的三十年還要多。淚珠傾瀉而出,滑過臉頰,落在夏友良敞口的襯衣領內,微涼的溫度一滴滴打在他心裡。
剛才姚家來人的態度,還有此刻的勸說,終於讓夏友良下定決心。放在膝上的大手伸起來,一隻搭在女兒腰上,一隻拍拍她的背:“好,不走,我閨女不走。”
思瑜像小時候那樣坐在父親懷裡,抱住他的頭,感受著微硬的頭髮紮在手心的麻癢,嚎啕大哭起來。她也是人,她也會傷心、會難過。兒子的慘死,親人的算計,自十八歲起孤軍奮戰,壓抑十幾年的情緒一股腦倒出來。
躲在父親溫暖的懷抱裡,她盡情宣洩著。聞著略帶汗味的氣息,置身於人生最初的溫暖港灣中,她終於可以完全放鬆下來。
夏友良只當女兒一時為不是親生難過,此刻也小心哄著:“乖,爸爸的女兒不哭,不哭啊。”
過了十幾分鍾,門外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感受到陰影,思瑜抬頭。竹竿似的思明站在門口,出去時乾淨的藍白校服上一片片泥汙,臉上也擦紅了一片,其中帶著點不明顯的血痂。
“思明,你又跟人打架了?”
抹下眼淚,她站起來,快走兩步抓住弟弟的衣領。
“要你管,放開我。”
這叛逆期的熊孩子,思瑜能想象,她走後父親照顧病重的母親,還要管刺頭弟弟,該有多分…身乏術。
“思明,怎麼對你姐姐說話呢!”
夏思明鄙視的斜睨她一眼:“就知道用爸壓我,夏思瑜你有點出息行麼?”
說完他小聲嘟囔著:“你是不是我親姐,還說不準。”
這話思瑜聽得一清二楚,她沒有生氣,而是反問道:“是不是你打球,聽同學說了什麼,才跟人家動起了手?”
夏思明矢口否認:“怎麼可能!那麼丟份的事,我才不幹。”
與父親對視一眼,彼此點點頭,思瑜心中很受用。這弟弟平日跟她拌嘴,在大事上卻絕不含糊。
思瑜鬆手:“行行行,你帥你酷你不丟份。先回房換身衣服,我找酒精給你臉上傷口消消毒,順帶給你腦子拔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