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琦慢慢地放低了銀槍,點點頭,應道:“令愛在路上再度為我所截,沿途不安全,我就沒放她北返。將軍戎馬半生,也該放下屠刀,好好歇一歇了!”
“我明白,本帥想跟女兒說幾句話,不知道將軍可否答應!”達春用挑剔的眼光掃視了林琦一遍,然後,低聲問道。
林琦輕輕抬了抬槍,騎兵們讓開一條路,放塔娜過來。達春笑著看著女兒走近,拉討她的手,說道:“林將軍是個豪傑,你跟了他,也不算辱沒。只是漢人規矩多,今後你要多注意些。咱們蒙古人嫁出去的女兒便是夫家的人,即便在夫家受了委屈,家族也不能替她出頭。若是家族與夫家起了衝突,按咱蒙古族規矩,出了門的女兒要站在丈夫馬前,替他持盾遞箭,而不是站在戰場中間拖雙方後腿!”
所有人都楞住了,誰也沒想到死到臨頭的達春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被父親拉住的塔娜泣不成聲,淚注注的雙眼看向林琦,卻看到心上人早己將頭偏向了遠方。
“去吧!孩子!”達春m轉塔娜的身體,衝著林琦的方向推了一把。還沒等女兒穩住身體,達春的手一抬,抓住了林琦的銀槍。
“啊!”猛然感到了槍尖上傳來的壓力,林琦的手本能地向後撤了撤,然後,微微一用力,順勢刺了下去。
11璞!”血光四濺,達春的身體晃了晃,栽下戰馬。被火把照亮的江水瞬間被染得殷紅,達春手在水裡抓了抓,彷彿放不下什麼,又鬆了鬆,登時氣絕。
“爹!”塔娜抱著自己的父親哭叫道。聲嘶力竭地喊了幾聲後,發現父親己經沒了生機,放下屍體,拉出馬刀,徑直向林琦砍去。
“叮!”林琦的槍身輕掃,打在了馬刀的側面。塔娜捏拿不住,馬刀脫手而出。西門彪等人見到此景,知道無法幫忙,悄悄地向岸邊退去。
塔娜穿過人群,瘋跑數步,揀回馬刀,再次衝向林琦。一邊亂砍,一邊喊道:“你殺了我爹,他己經沒有一兵一卒。他己經是個老人,你連老人也殺,與他有什麼分別!”
林琦的銀槍動了動,馬刀再次落水。緊接著,塔娜揀回馬刀,再次衝上:“姓林的,你最好把我也殺了,否則,我一定會回來報仇!”
“如果我到了草原上,做了你父親和你父親同樣的事,你自然可以替族人找我報仇。但是在江南,任何蒙古人都沒有資格提‘報仇,二字l”林琦又一次將塔娜的長刀磕飛,冷冷地說道。
塔娜楞住了,忽然間喪失了揀刀的勇氣。跌跌撞撞地走到父親屍體邊,放聲大哭。
“唉!”在岸邊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西門彪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林琦今晚一槍刺下,恐怕一生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可蒙古人和漢人的恩怨糾葛,又怎是幾句愛恨說得完。林琦今晚說得好,如果破虜軍到了草原,做了蒙古人在江南做過的同樣事情,蒙古人自然有資格替族人復仇。
而這個年代,死在江南大地上的蒙古人,卻永遠沒有報仇的資格。
江風呼嘯著颳了起來,帶著沉沉的水流聲在兩岸激盪。重重風聲與水聲之間,低低的哭泣越傳越遠。
酒徒注:勒勒車,草原上的木輪牛車。車輪直徑不到一米,蒙古人進攻各地時,若遇激烈抵抗,通常把高過車輪的人全殺掉。皮得勒,即皮襖。
第五章 風暴(四 上)
歷時數月的江南西路會戰以破虜軍的完勝落下的帷幕,此役,破虜軍前後投入兵力四萬五於餘人,徵召各地義軍、民壯二十二萬餘。擊敗達春本部元軍十三萬,煽動起義並迫降各地元軍六萬餘人,前後殲敵近二十萬,是個空前的大勝。
訊息傳出,整個江南頓時被一片歡騰之聲所籠罩。只要是對關注著大宋國運的人,即使不懂軍事,也知道大宋自此從亡國滅種的危機中爬了起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