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將領整理出來的戰報。這些戰報都是按照他在百丈嶺煉將時的統一要求寫的,內容簡潔明瞭。一擊拿下邵武、光澤兩城,這份戰績足可令破虜軍驕傲,但是,文天祥的心卻沉顛顛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不開心,並不是因為邵武戰役打得不順,而是這場勝利來得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他感到嘴裡發苦。林琦帶兵擊逃,張唐詐取光澤,杜滸負責在追擊敵軍殘部,這都是戰前會議上計劃好了的。但每個步驟獲勝的時間,卻都比他安排的提前了不止一點。如不是各個將領應變及時,說不準黃去疾的部隊已經逃到了建寧府。
料準了黃去疾沒膽量出城迎敵,但是為了防止黃去疾據城死守,文天祥還特意讓負責斥候工作的陳子敬派人聯絡了活躍在福建一帶的江湖巨盜陳吊眼和畲族首領許夫人,請他們二人帶兵來協助。誰知道,黃去疾非但不戰,連守都沒守上兩個時辰,兩軍還沒正式接觸,邵武已經成為一座棄城。
新附軍的這種軟弱的表現無法讓文天祥高興,在他心目中,新附軍沒戰鬥力,黃去疾軟弱,但不至於軟到這種地步。畢竟,黃去疾的麾下,原來也是他文天祥在南劍州開府時的一支重要支撐力量,當年的自己,還曾夢想著憑藉這支力量北伐,光復大宋。
現在文天祥才明白,自己當年錯得有多厲害。四千破虜軍勢如破竹般擊潰兩萬新附軍,無限風光背後,文天祥感覺自己現在簡直就是在抽自己的耳光。新附軍這種戰鬥力和士氣,無怪他們在北元大軍面前,十不敵一。
可這種士氣不振,每戰必潰的大軍,在行朝手裡還有二十幾萬。朝廷再次飄蕩到海上的訊息已經被俘虜的新附軍將領口中得到。在張士傑這種剛愎自用的將領帶領下,文天祥不知道二十萬連新附軍戰鬥力都不如的行朝宋軍,還能支撐幾天。
該吸引一下大元的注意力了,不為別的,只為朝廷還能多支撐幾日,給各地堅持抵抗的力量留一點堅持下去的希望。文天祥將目光再次投向地圖,廣州方向,劉深、蒙古岱、索多、蒲壽庚,這四路大軍無論哪一路被吸引回來,張士傑都有再次將戰艦停靠在陸地上的機會。而為了給朝廷製造一次機會,剛剛誕生的破虜軍不得不獨自承受一波又一波四面八方接踵而至的衝擊。
難,邵武軍地勢雖然險要,不過是一個方圓百餘里的彈丸之地。若一味死守,總有被敵軍攻破的那一天。而出擊,又能去哪個方向呢,東南西北俱是敵軍,每走一步都要防止有人抄了自己的後路。
為了那行將就木的朝廷,犧牲手中這批帶著民族希望的新血。值得這麼做麼?文天祥一遍遍問著自己。
讀過的書和以往的習慣,讓他很容易下定出擊的決心。但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隱隱的呼喚,告訴他,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不值得。海上漂泊的殘宋,只是一個朝廷,而他需要守衛的,卻是一個國家。
選擇 (五)
“稟丞相,有幾個被抓的敵將要見你,說不問你幾句話,他們死不瞑目。”中軍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打斷了文天祥對局勢的思索,一個士兵慌慌張張衝進來報告,臉色比打了敗仗還著急。
“噢,這樣”,文天祥抬起頭,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出了臨時充做中軍殿的邵武軍府衙。邵武一戰,破虜軍得到了急需的礦藏和補給,同時,也得到了大批俘虜。上萬名,遠遠超過破虜軍的總數。
冬末的陽光有些刺眼,清冷的北風下,萬餘俘虜,黑壓壓地擠在校場上,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一張張骯髒的面孔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和絕望。
黃去疾的腦袋就掛在不遠處的高杆上,被石灰水洗過的臉上,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否是在懊悔當年的錯誤。
帶頭鬧事的幾個軍官已經被綁住了,劊子手死死按著他們的肩膀。破虜軍第二標統領杜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