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頭上不時出現的竹排、鐵彈丸,身邊時時襲來的弩箭,讓數萬元軍如臨深淵,每一步都戰戰兢兢。敵人不知在哪裡,敵人又無處不在,頁特密實被氣得火冒三丈,卻無可奈何。平原是蒙古騎兵的好戰場,山區卻是破虜軍的天下,那些腿上裹著綁腿,腳上穿著芒鞋的敵手,總是在元軍稍有疏忽時,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然後又如山間雲霧般,消失在林海中,或金黃的菜花深處。
七天來,新附軍受傷減員千餘,蒙古軍也有數百人受傷。而對方只丟下了幾具屍體,並且每一具屍體,都要讓元軍付出五倍以上的代價。
比傷亡損失更大的是,元軍計程車氣。
想想那些抱著鐵彈丸衝進數萬大軍中的勇士,頁特密實就覺得背後發涼。蒙古人敬重勇者,所以蒙古軍將士以強悍稱雄天下。而那些裹著綁腿的破虜軍,你簡直不能用悍勇來形容他們的舉動。
對未知事物的恐慌現在充斥著軍隊。一些東西,當你越無法理解時,對它的恐懼越深。
蒙古軍和新附軍們不知道那落地即會炸開的鐵彈丸是什麼東西,也無法理解對面計程車兵為什麼那樣勇敢,甚至當他們落單被圍時,居然也含著笑容面對死亡。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爺是堂堂男兒漢,焉能屈身做馬牛…”,當這首不知名字的歌響起時,持刀的蒙古武士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抖。
他們屠戮過女真人,屠戮過契丹人。在所有垂死者的眼中,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神色。那是一種驕傲的神色,帶著對敵手的幾分鄙夷。
“當他們抱著手雷,拖著受傷的身軀衝過來時,那分神情,簡直就像赴宴”,幾個失魂喪膽的新附軍戰士在戰後如是評價對手。他們始料不及的事,數年後,他們中間也有這樣的勇者,抱著手雷,衝進了原來不敢仰視的蒙古鐵騎中。
人的勇敢都是相對的,當你發現了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時,勇氣也會一點點喪失。眼下,以驍勇著稱的元軍就面臨著這種情況。從汀洲到建寧,不過兩百多里的路,三河馬撒開四蹄,一天一夜即可到達。可是現在已經走了七天了,頁特密實還沒看見邵武軍外圍小縣城,建寧的影子。忽晴忽雨的三月天,忽高忽低的丘陵地,還有在林間突然出現,又迅速消失的伏擊者,讓元軍計程車氣低落到了極限。周圍的新附軍已經出現了崩潰跡象,稍微有風吹草動,立刻伏在草叢中,唯恐躲避不及,成為林間潛伏者的靶子。
前方的隊伍又停了下來,山林間隱隱傳來的悶雷聲。不用問,頁特密實知道在前面探路的新附軍又和伏擊者發生接觸。一股煩躁的感覺湧上心頭,跨下的戰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唏溜溜”,咆哮不止。周圍的蒙古武士受了這種氣氛的感染,咒罵著,憤懣著,卻沒有地方可以發洩。山林間的路只有窄窄一條,前鋒部隊不能儘快將阻擊者消滅,中軍和後衛只能在原地乾等。等的時候,還得時刻留心草叢中會不會跳出幾個人來,扔下惱人的鐵彈丸後就迅速溜走。
宋人喜歡陣而後戰,蒙古人喜歡迂迴包抄。可在這連綿的丘陵間,坐騎的威力根本施展不開。蒙古人下了馬去爬山,戰鬥力大打折扣。而讓那些新附軍去翻山越嶺,以目前計程車氣,頁特密實敢保證,只要那些士兵走出了長官的視線,肯定會扔掉號衣,頃刻之間逃得不見蹤影。
“***,等到了邵武,看老子好好收拾你們”,頁特密實心裡問候著幾個同來的新附軍將領的名字,盤算著打下邵武后,如何整頓軍威。新附軍的兩個統軍萬戶張鎮孫和譚應鬥都是降將,素來被頁特密實所瞧不起。一個多月在頁特密實的命令下往來奔走,雖然衣不解帶,但個人能力和新附軍的低下戰鬥力著實讓頁特密實能找到足夠的發作理由。
“報,我軍前鋒與接敵,譚將軍招架不住,退下來了”,一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