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丞相帳下,與諸將並肩做戰。現在各為其主,想起來,心中好生難過啊!”王積翁捋著頦下為數不多的鬍鬚,唸了一段孤高的句子。這些話,他自己也不相信。文天祥的破虜軍戰鬥力強悍,但畢竟只有邵武一地。等大元重兵到來,即使破虜軍各個以一擋百,也無法憑藉一隅之地抵擋傾國之兵。隨著戰爭時間向後拖延,破虜軍總有被消耗乾淨的一天,這種帳王積翁看得清楚,做官這麼些年,審時度勢,一直是他的長項。
“唉!”有人知趣地陪著,長長地嘆。
“他不是地方官,打了敗仗,可以換個地方,重整兵馬。我是地方官,要時刻把百姓安危,放在心上。無論如何,咱們不能將禍水向百姓身上引啊!”
“那些愚昧之人,怎能理解大人一片赤心。怎能知道我等今日,乃為了百姓而自汙其名。”陳文寧陪著王積翁擠了幾滴眼淚。臉上的表情落寞而憂傷。
為商之道,關鍵就是在什麼人面前,裝什麼樣子。剎那間,房間內氣氛有些悲涼,兩個心事不為世人理解的高人,相對唏噓不止。
“陳兄,眼下咱們給叛賊輸糧送款,不過是為了一地百姓安危的權宜之計。盼得是能打動叛賊之心,讓她束手就縛,免去福建各州刀兵之災”,唏噓夠了,王積翁念念不忘給自己的行動定下基調,免得陳文寧意會錯了,將來引起元廷猜疑,或其他不必要的麻煩。
“是,是,宣慰使大人說得極是”陳文寧順著王積翁的口氣,忙不急待表達忠心。
二人都自詡為有識之士,彼此言下之意思,不說自明。又議論了一會如何從城中商人手裡收取“御賊費”,如果編造謊言,應付上司的細節,方才到花廳把酒。至於許夫人收到鹽後轉去哪裡,那是別人頭疼的事,二人管不得,也不想管。
許夫人素來言而有信,三日後果然撤軍,順著尤溪兩邊的山道,殺向泉州去了。王積翁長出了一口氣,正琢磨著如何賄賂達春,讓他不追究自己損兵折將之事的時候,一騎紅塵,順著建寧府到福州的官道上飛奔而來。騎在馬背上計程車兵盔斜甲歪,高舉著一份塘報(緊急軍情報告),一直闖到了福州府衙門口。
“緊急軍情,請呈宣慰使大人,建寧急報,文天祥兵出建陽關,昨日打下了建陽,今天一句兵臨建寧府城下”,士兵滾下馬,將一封告急文書舉過頭頂。
守在府衙門口的侍衛不敢怠慢,趕緊接過塘報跑了進去。一會兒,府衙前就響起了隆隆的鼓聲,淒涼的號角聲配合著戰鼓韻律在福州城頭響起。各營將佐慌慌張張從家中跑了出來,向府衙趕去。
“出什麼事情了”,路邊做生意的小販子低聲問道。十日之內,這已經是第二次擂鼓聚將,當年蒙古人打過來時,也沒見王積翁這麼緊張過。
“唉,文丞相帶兵,打過來了,前鋒已經過了建溪”,有訊息靈通者低聲說道,眼神中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
“是麼,許夫人剛走,這回又要加稅了”,買雲吞的老闆收拾收拾挑子,準備回家。這生意沒法做了,過幾天,肯定各種抽頭花樣還得翻新。住在城內,還不如搬到鄉下種田安穩。
“嗯,三更笳鼓一聲響,開啟大門迎丞相。減稅削賦,均田免糧。”有閒漢唱著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民謠,晃晃悠悠地在巷子裡走過,離奇的曲調在百姓耳邊迴響。
“減賦削稅,有這等好事?”沿街的買賣人狐疑地自問。文天祥在邵武的作為,他們也聽說過。但邵武畢竟是個小地方,破虜軍有戰利品支撐著,不需要向百姓伸手。如果他入了福州,還能堅持那些讓給百姓的利益麼,大夥不敢保證。畢竟,上位者騙下位者,喊一句口號的事情多了。真正把口號喊完了,利用完了百姓的熱情,該收的稅,一分都不會少。
又幾匹快馬從街頭跑過,帶起一縷清風。這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