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文天祥將《論語》給他,即便他拿起布條,也分析不出裡邊是什麼意思。
短短的密報很快看完,鄒洬合上論語,臉上的不滿表情一下子被震驚所取代。
如果密報上,張唐和杜滸所寫的計劃真的可以實現的話,破虜軍能保住的就不僅僅是一個福建了。但這個計劃可行麼?張唐和杜滸的設想也太膽大了些。並且是誰給了他們權力,讓他們以一標統領之身份,來命令整個福建大都督府圍著他們二人的計劃運作!
彷彿看出了鄒洬的心思,文天祥放下手中清冊,走到他對面,拉過把椅子坐下,笑著解釋:“我和參謀們商量過了,都認為這個計劃值得一試。如果一味憑著防禦,把元軍拖疲了。即使張弘範最後不得不撤,北元的損失也比咱們小。過不了半年,他們修整完畢就又殺了回來!而咱們打一次,傷失一次元氣。最後光耗,也耗盡了!”
“可,可丞相大人也太冒險,同時給雙方當餌料!”聽文天祥說是眾人都同意的策略,鄒洬也不好再出言反對,想了想,擔心地說道。
“若不如此,又怎麼吸引住張弘範的注意力。張唐和杜滸他們,是第一次主動提出針對全域性的策略,並且策略本身也沒太多疏漏!我在這裡守的越久,他們在外圍運作越從容!”文天祥笑了笑,話語裡帶上的幾分讚賞的意味。
“所以,丞相不惜以身犯險!”鄒洬感慨地應了一句,瞬間明白了文天祥這樣做的另一層意圖,心中既敬又佩。
名將都是打出來的,除了少數罕見的天才,沒有人天生就能算無遺策,百戰百勝。所謂讀了幾本兵書,就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說法,都是文人們編織出來的夢幻,聽聽解悶可以,當不得真。
所以,文天祥給了破虜軍各標將領足夠的成長空間。他不像諸葛亮那樣事必躬親,也沒有大宋朝廷每戰必授武將以圖的惡習,他只是竭盡全力地,讓諸位將領將自己的才能充分發揮出來。
“你我皆非名將,也沒有精力每戰親臨陣前。咱們這些人中,必須培養幾個大將出來,否則,將來憑什麼北伐。張唐和杜滸能這麼做,我很高興!”看著好朋友鄒鳳叔的臉,文天祥滿眼坦誠。“這樣,即使將來你我俱不在了,這面抗元大旗,也有人能繼續扛下去,直到把北元趕回漠北,還我河山的那一天!”
“丞相!”鄒洬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百丈嶺醒來後,好朋友的心機變得深沉,對大宋朝廷也不再像原來一樣忠心,但對朋友的真誠,和對抗元大業的執著,卻絲毫沒有改變。
這就是文天祥,與之前性子迥然不同,卻又絲毫沒變的文天祥。鄒洬不再質疑文天祥的決定,站起來,走到地圖前,詳細地核實起永安城的防衛。
翻來覆去研究了半晌,鄒洬還是覺得不踏實。抬起頭來,帶著幾分僥倖的心態問了一句,“丞相以為,此計能瞞得張弘範幾日!”
“不會超過五日,我估計,陳吊眼與張唐匯合的訊息一傳來,張弘範立刻會與咱們拼命。張弘範近三日攻城,用得大多是新附軍和漢軍,他和達春麾下的蒙古軍和漢軍,都在積蓄力量。所以,你這八千援軍,來得正是時候!”文天祥拍了拍鄒洬的後背,知道他對守城還是沒信心。這不出乎他的預料,面對著張弘範和達春二人聯手,如果鄒洬依然信心實足,才更令人失望。
聽了文天祥的回答,鄒洬又是一愣,,遲疑地問道:“所以,丞相根本沒想過可以騙到張弘範?”
文天祥微笑著搖頭,實話實說,“我騙不過張弘範,論謀略,論經驗,我都差他很遠。此計能騙他一天是一天,盡力而已!”
“如此,我守此城,你走!”鄒洬站直身體,擋在了文天祥面前。既然文天祥有充分的理由堅守永安,而堅守的勝算又不大。不如自己替他來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