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吉他是在海邊撿的,還給老謝可以,但希望老謝給他唱首歌。
一首哪夠,老謝給他唱了五首,五首全是民謠原創。
二人盤腿坐在廣場上,地面微涼,對岸的澳門燈火璀璨,好似繁星點點鋪在人間。
那人說:朋友,你的歌我都聽不懂,你唱兩首真正的好歌行不行?
老謝問:比如什麼歌……
老謝被要求演唱《九月九的酒》,還有《流浪歌》。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一個家
冬天的風啊夾著雪花,把我的淚吹下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
那人閉上眼睛跟著一起哼,哼著哼著,齉了鼻子。
他忽然起身,連招呼都沒打,走沒影兒了。
過了一會兒,那人拎著一瓶白酒和半個臘豬頭回來了。
他立在老謝面前,斜睨著老謝。
他說沒錯,吉他就是他偷的!
這一帶管偷東西叫“殺豬”,但老謝這頭豬實在太瘦,包裡連張100元的整錢都沒有……
他說謝謝你給我唱歌,謝謝你把我給唱難受了,你敢不敢和我這個小偷一起喝杯酒?
他說:你看著辦吧,反正酒和豬頭肉,是用你包裡的錢買的!
他是東北人,背井離鄉來珠海闖天地,天地沒闖出來,反而蝕光了老本。眨眼間他沒了未來,沒了朋友,也沒臉回家,最終因為肚子餓無奈當了小偷。
從業不久,剛一個月。
半瓶酒下肚,小偷有點兒醉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不是所有壞人生來就是壞人,有些是被生活逼的。
他逼問老謝:你他媽的是不是瞧不起我?
他哈哈笑著,淌著眼淚說:你他媽為什麼要瞧得起我……
又哭又笑,他最後枕著老謝的肚皮睡著了。
老謝也醉了,醒來時天光大亮,已是中午,小偷躺在身邊,仰成一個“大”字,手裡還攥著半隻豬耳朵。
有人走過廣場路過他們身旁,沒人看他們,沒人關心他們為什麼睡在這個地方。
小偷惺忪著雙眼坐起來,瞅瞅手裡的豬耳朵,啃了一口。
他對老謝說拜拜吧,他要幹活兒去了。
老謝試探著問他,能不能別再去偷東西了?生活不會永遠逼著人的,不是說當過壞人就不能再當好人。
小偷爽快地說好,他伸過來油乎乎的手:你立馬給我五萬元錢,我立馬有臉滾回家去當好人。
他嗤笑:哎呀我去,裝什麼犢子,你現在十塊錢都拿不出來吧?
老謝咬著牙不說話,拖著小偷去找小餐廳。
老謝是流浪歌手,但只是街頭唱原創賣專輯的那一種,並非飯店餐廳裡點歌賣唱的那一類。
珠海,是老謝頭一回破例。
“先生,點首歌吧”這句話實難啟齒,但看看一旁的小偷,他終究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第一桌客人說走開,第二桌說走開。
第三桌客人酒意正濃,說唱吧,把我們唱開心了的話,一首給你五元錢。唱什麼呢?老謝看看小偷。
那幾年網路歌曲風頭正勁,流行《老鼠愛大米》,也流行《兩隻蝴蝶》。老謝拉著小偷一起合唱,老謝彈琴他打拍子,一開始他不情願,後來越唱聲音越大,幾乎蓋過了老謝。
半個小時後,客人給了一百元錢。
他們站在小餐廳門前,小偷捧著一百元錢發呆。
他猛地大喊:哎呀我去!早知道可以用這方法掙錢,我他媽何苦當小偷!何苦……
路人側目,老謝撲上去捂他的嘴,手鬆開時溼漉漉一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