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此信可作得真?”秦世芳忍不住問道。
左思曠沉思了一會,張開眼睛看向秦世芳,溫聲道:“我看,可以一試。”
信中所言頗涉機密,秦世芳看不出來,他卻明白,這寫信人就算不是官署中人,亦是訊息極靈通的人士。
他唯一不解的是,這人目的何在?
還有,這寫信人又是如何知曉路途有險?
只可惜時間太緊,那信上提示的日期便在數日之後,就算他現在派出人手,也不及提前去那條路檢視了。
左思曠眉峰聚攏,凝目沉思。
秦世芳的面上便露出滿滿的笑來,贊同地道:“夫主英明。妾也覺此乃良機,就算此信為虛,夫主去一趟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何都尉不會怪罪的。”
左思曠頷首,端正神色道:“正是,寧信其有。若能夠出一份力,解何都尉之險,亦是為國分憂。”
他的聲音有著成熟男子的沉潤,卻又不乏清朗,如流水臨崖、風撥洞簫。秦世芳有些痴迷地聽著,望著他的眸中水色愈濃,只覺得他這般論及國事、憂心百姓的模樣,讓她怎樣也看不夠。
“此人必知些內情,卻不知,這封信又是如何到得娘子手中的?”左思曠溫和地問道。
秦世芳聞言,連忙歸攏心神,輕聲地道:“妾昨日與母親商討辦族學之事,身上便帶著從夫主這裡取走的公文,原想趁著清靜替夫主翻閱一番,這封信想必便夾在那堆公文裡。誰想因我回去得急,不知怎麼這信便掉了,妾亦不曾發現。今日一早被母親的使女於道旁拾得了,便交還給了妾。妾才察知這是封密信。天幸這信不曾被別人揀去,妾一俟看了信,便立刻趕回來了。”
左思曠一面聽著,一面微微點頭,待她說罷,便和聲道:“娘子心細如髮,為我四處奔波,辛苦娘子了。”一面說,一面便抬了眉眼,溫潤的眸光暖若春風。
秦世芳的雙頰瞬間又生起潮紅,略含羞意地垂下了頭。
左思曠探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近了一些,語聲中滿是憐惜:“我知曉你每日為我憂心,心下極是過意不去。你也不必總為我奔忙,瞧瞧你,這幾日又瘦了些。”說著便將手撫向她的面頰,溫暖的掌心貼在她的臉上,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著這世上最值得珍視的事物。
秦世芳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雙眸水光盈潤。
她凝視著左思曠,抬手覆於他的手背,語聲微帶顫音:“妾願意的。夫主待妾恩情如海,妾只想回報一二,並不覺得累。夫主才是辛苦,莫要累壞了身子,也莫要總想著幫妾,引得君姑不喜。”
她說著便低了聲音,似是愁怨,又似含羞,片刻後復又抬眸凝睇,那一顰一盼間,竟也有幾分動人的風韻。
左思曠便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復又將她的手緊緊裹在掌中,柔聲道:“娘子委屈,我亦心疼。你且再忍一忍,待我走通了漢安鄉侯的路,往後便無須總被人壓著了,到時候必定替娘子請封誥命,讓娘子也好生享些福。”
秦世芳痴望著他,眸中漸漸蘊滿水意,終是落下淚來。
她這半生萬般皆難,膝下無著,平白擔著主母的名聲,哪一日不是謹小慎微,生怕一步踏錯?卻唯有一樣幸事,令她始終無悔,便是得了左思曠這樣一世相伴的良人。
這般想著,她的身子已是軟成了一汪水,眸光迷濛如霧。
左思曠溫柔一笑,站起身來,將她自座中拉起,擁入懷中,粗糙的手指撫上她的眼角,拭去了她的淚水。
秦世芳嚶嚀一聲,已然軟倒在那一雙有力的臂膀中,雙眸半闔半啟,亦夾不住那眼中的似水柔情。
左府書房低垂的錦簾,驀地便起了幾許微瀾,似春風掠過湖水,將那一幕水波拂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