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形的粉盒,上頭燒製著大朵大朵紅色的山茶花,其實,和阿秀很配。
明英又道:“她這些日子境況不太好,我想哄她高興,就說是你送她的,如何?”他雖然不大喜歡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阿秀對這人的心思,他如何會看不出來?他不知二人出了什麼問題,但是這樣,總能讓阿秀開心些。
明英將粉盒遞到顧懷豐跟前。
金烏之下,這個粉盒彷彿是個噬心毒藥,顧懷豐從未如此為難過。
他怔怔看著,舉起手,慢慢推了回去,“這樣不好。”說著,又闊步往前。
明英氣得跳腳:“虧我師妹對你那麼好,為了你,都……你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顧懷豐腳下步子一滯,不過稍作停頓,又繼續提步往前。是個天底下最決絕清冷的背影。
她對他的好,他怎會不知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好了!
明英回船之後,徑直去找阿秀,將那盒胭脂給她。
阿秀歡喜不已,她俏皮道:“倒是讓你破費了,又花了不少私房錢吧,以後還你。”
明英囁嚅著始終沒有講出那個謊言。他打了個哈哈,逃回房去。
阿秀坐在窗下的銅鏡前。鏡中面容蒼白,毫無生氣。她靜靜看著,扯出個微笑來。碎金斑駁,落在她此刻的笑顏上,更顯乏力。
指尖沾了一層胭脂,往兩頰抹去,再用指腹慢慢暈染開。阿秀的動作生澀。生前她只在出嫁那日塗過胭脂,死後也只有這麼一回。
最後,鏡中出現的紅妝東一塊西一塊的,並不均勻,一點都不好看,反而多了一絲可笑。
阿秀仔細端詳,終於再一點點拭去。
她覺得,這一刻的自己,真的是一個離世許久的鬼魅。
阿秀前所未有的想要解脫,而她的解脫,其實從頭到尾只有一條路!
夜裡,如同往日一樣,阿秀依然輾轉反側,不敢闔眼。煎熬許久,她推門而出,獨自走到外頭。
夜空浩瀚,陰雲浮動,唯獨銀月如鉤。她靠在船舷上,沒有望向無垠的天際,只是低頭看著漆黑的船底,底下是渾濁的滾滾江水。
若是從這兒跳下去,會不會就能解脫了?
不受控地,她不自覺往前了一步。一時間,風大起來,就連拍過來的浪都更洶湧了一些。
阿秀正欲再往前一步,倏地,她的心撲通跳了一下。阿秀不敢相信,欣喜之下,她連忙回身張望。
藉著夜色,那人隱去身形,只有秋風偶然吹起他的衣襬,才會露出低低的白色一角。沒一會兒,他自己也發現了這個漏洞,於是,他的身影又往裡避了一避。
真傻啊!
漆黑的夜裡,有這樣一個人如此待你,便也夠了……
往後幾日夜裡,阿秀便不再貿然出門了。說來說去,她不過是捨不得那個呆子吹風著涼。他身子那麼弱,如何經受得住?
可就算悶在房裡,阿秀也能察覺到胸口時不時傳來的動靜。心臟的跳動,熱血的流動,都令她心安,能讓她暫時從那些噩夢之中解脫出來。
阿秀心裡明白,那人也許立在廊外,也許就躲在她的門邊。他用著這樣蠢笨卻又直接的法子,只為了能讓她好受一些。
因為,阿秀曾在顧懷豐面前提過他那顆心的諸多好處,雖然顧懷豐是不相信的,可他依然悄悄記住了。
如此過了七八日,他們終於到了東州。
作者有話要說:
☆、分離
船停岸的時候,明英大大鬆了一口氣,他肩背長刀,手拿包袱,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頭。阿秀跟在他後頭,沒走幾步,遠遠就瞧見了一個勁瘦的黑衣身影。也許是桐江的神色太冷,也許是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