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上輩子嫁了人,被人推進水裡淹死,重生回來的那一剎那,也多有幾分渾不在意的淡定。
可是上天讓她遇到了許氏……
剛剛重生過來的時候,似乎還是落水之後被救起來,是許氏悉心照料,也是她常常在自己的耳邊說話。她將整個馮府的局勢告訴她,給她講一些老掉牙的可愛故事,說一些別人說過千萬遍、可是由她講著卻很窩心的話……
——她已經將許氏視作了自己的親人,此時又怎麼能夠像是上輩子一樣無動於衷?
她馮霜止心再冷也是肉長的,旁人以真心待她,她又如何能冷血無情?
她說,我懷你的時候萬不該吃齋唸佛,生出你這麼個菩薩心腸來,這府裡險惡,善心最是活不久的。
她說,只盼你能有我十之一二的狠心,我便能放心地撒手了。
她說,霜止,藏起你的善心,有時候那會害了你,也害了別人……我只願你平安喜樂,順順遂遂……
她說,倘若有幸你有一日起了噁心,也全部藏起來……
她說,都藏起來……
馮霜止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她以為自己掉眼淚了,可是一抹臉頰,卻是乾乾的一片。
還好,她還沒哭。
——平安喜樂,順順遂遂,藏起來。
今日之我,已非昨日。
在許氏撒手西去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馮霜止忽然按住了自己的眉心,擺手道:“不必說了,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做好了嗎?”
“已經燉好了紅豆湯,裝在盒子裡了。”喜桃也鬆了一口氣,畢竟現在自家小姐的處境不算是很好,若是她因為這件事再鬧,怕是又要惹得大小姐那邊不快了。
現在馮霜止是勢單力孤,哪裡還有什麼資格去說別人呢?
馮霜止自己也知道,不過她也很清楚地知道,馮府裡真正的掌權者只有一個,那便是老太爺馮英廉。
今日這紅豆湯,便是送去給英廉的。
帶著喜桃出了吹雨軒,到處都掛著白。方過了二三進之間的垂花門,馮霜止便聽見了廊下閒著的丫鬟們的碎嘴。
“誰說不是呢?那天被二小姐賞了大耳刮子之後,春柳就到四姨奶奶跟前兒哭去了,四姨奶奶氣得砸了屋裡一對兒釉裡紅大花瓶。若不是旁邊爺勸著,早就鬧出去了!”
“爺向來寵著四姨奶奶,怎麼可能攔著?”
“還不是老太爺那天罵了爺唄!我看四姨奶奶這暗虧是吃定了,貼身丫鬟被人打了,還找不回臉子呢!”
“說來也怪,我看太太去了,這二小姐愣是一滴淚沒掉,都說是個不孝的,這話不假。”
馮霜止就站在廊上,她還沒作聲,身邊的喜桃就已經忍不住了,上去就斥道:“有那起子嘴碎的閒工夫不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嗎?主子們的事情也是你們議論得的?!”
畢竟是馮霜止身邊的丫鬟,也是一等的,下面站著的都是些二三等的粗使丫鬟,見到她還有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馮霜止,都是齊齊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二小姐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四天前下令掌摑春柳時候的威勢,已經被嘴巴大的丫鬟在府裡傳了個遍。
她們雖然不知道馮霜止什麼時候轉了那懦弱的性子,變得這麼可怕,卻知道現在的馮霜止是絕對不能惹的。面對喜桃的斥責,只能垂首:“奴婢們知錯,求喜桃姐姐饒恕。”
喜桃恨恨瞪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