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行禮,開口問道“父親可覺得冷?”
袁紹似乎笑了笑,扯著乾澀的嘴角,笑的讓人難過。“旁人都問我好不好,獨你問我冷不冷?”說完這句,袁紹忍不住又掩著嘴咳嗽兩聲。
“天下寒士何其多,我卻還能暖和這慘敗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對我最後的寬待。”
洛真鼻子一酸,笑著安慰道“多少人暖了身子,卻暖不了心。父親是有福氣的,子孫皆在,闔家平安,如此,不知多少人羨慕。”
袁紹微微垂眸,不語。轉瞬抬眼道“是芳蘭與你說的,我要令熙兒回來,所以你才來問我的是不是?”
洛真知道袁紹是聰明人,自然也不繞彎子“我來便是要問此話真假,父親又是何意。”
“你以為尚兒會通知熙兒回來麼?芳蘭也是去試探你,目的也是為了經你之口,來我這裡打探訊息而已。”
袁紹自嘲般笑了笑“而你,不想讓熙兒攪進來,只想讓他在幽州安逸的待著,故才委屈自己,受著芳蘭和眾人的欺凌,回來這裡。洛兒,若是熙兒知道你的心,也該原諒你了。”
話畢,袁紹又咳嗽一陣,面色因為呼吸不暢而潮紅起來。洛真走至桌邊,倒了杯熱茶遞到袁紹面前。袁紹接過,還未遞到嘴邊卻嘔出一口血,染紅了茶水。
洛真心裡刺痛,卻只能喚紫橦進來,照料袁紹。
離開竹漪院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內室傳來微弱的咳嗽聲,卻重重的敲在洛真心裡。
洛真曾經想過,若袁紹不是這雄踞一方的豪傑,只是個尋常富賈人家。那麼三子之間便沒有這種非死即生的爭位,也沒有那慘烈的血色陰謀。可是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他雄姿英發,寫下許多輝煌,經此一敗,卻再也難起,無形之中,都是命運的安排。
雲清院裡,郭宜安與袁譚正焦急的等待著,先前劉氏請去給袁紹探病的大夫倒被袁譚派人綁了回來,威逼利誘的這才說了真話。
袁紹活不過一個月了。
袁譚一拍大腿,怔坐在椅子上,揮了揮手卻是吩咐把這大夫殺了,扔到亂葬崗去,以免袁尚再得了訊息。
郭宜安皺著眉頭道“三弟與父親一同征戰多年,想必父親是有意讓三弟繼承的吧。”
袁譚聳了聳鼻子,滿不在乎道“無論父親最後意欲為何,關鍵便是看誰的手快,誰的眼明,誰的人多……”
郭宜安細一思索,又道“父親讓二弟回來又是何意?二弟領兵據幽州,正是塊兵精糧足的寶地,二弟又頗具英才,以往也是深得父親心。”
袁譚瞧著落雪,輕笑一聲“既是三弟接下了統治二弟的口令,怕是直到父親沒了,二弟才能收到訊息了,誰又能怪到我們頭上?”
郭宜安這才算放了心,招呼著人準備飯菜,破天荒的把寒緋和冰凝也一併喊了來。
袁譚身邊圍坐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自然心情舒暢,難得的開懷大笑。到了這種一致對外的時候,郭宜安對寒緋便頗為優待,而寒緋知道自己並無背景,即使有心也幫不上什麼忙。郭宜安卻不一樣,她是郭圖的嫡生女兒,她在便意味著郭圖一眾人都支援袁譚。
由此,寒緋倒也不計較袁譚此時的偏愛,甚至對待郭宜安也更加盡心。
相比之下,辰景院卻是冷清的有些可憐。
袁尚志在必得,唯獨忌憚袁紹還有意與袁熙,心中左右衡量,便壓住了袁紹要袁熙回來的訊息,至於以後袁熙怪罪與他,另說便是。
逢螢備好了飯菜,怯懦道“顯甫,吃飯了。”
自從江黍死後,袁尚便要休了她,可連她也知道,只要逢紀在,她哪是能被說休便休的人?
雖然沒有休,卻就此守起了活寡。
袁尚年輕力勝,睡遍了辰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