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看不到李執的相貌,只憑聲音猜對方應該是一個冷酷的人。他這般想時,喝下了李執敬來的酒,然李執今日好像專門盯著他了,在言尚飲酒後,李執又問:「你做搖搖的駙馬,日後可是要幫著搖搖,引領寒門了啊。」
言尚心想什麼駙馬,暮晚搖從來沒跟他商量過。
他只拱手而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李執盯著他:「海內名臣言素臣,你有此名,可見一路艱辛,我也敬你幾分。但搖搖雖貴為公主,卻也是我的外甥女,你當知,為了搖搖的婚事,我操心了很多年。可惜搖搖任性,不喜歡我為她選的,還將人逼出了大魏,讓我等鞭長莫及。我想搖搖選你,自然有你的過人之處,我也不多問。然據我所知,你被升去南陽做縣令,是因你逼死了戶部左侍郎的緣故。
「戶部左侍郎臨死前的遺言,如今我們都知道了。當年你對搖搖犯下這麼大的錯,我實在好奇,你如今還有臉面求娶她?」
言尚臉色微白。
暮晚搖立時:「舅舅!我不怪他!」
李執淡淡望她一眼,說:「你自然可以不怪。身為你的舅舅,我卻不得不為你多問他一句。」
言尚良久,聲音沙啞地回答:「當年之事,是我年少,考慮尚未周全。若再來一次,我不會讓殿下陷入那般境界,我會與殿下商量好……」
李執打斷:「雙方立場不同,有何可商量的。」
言尚霎時沉默。
良久,他艱澀道:「倒也未必全然不同。搖搖內心深處與我是一樣的,只是瑣事太多,她無暇顧及。我只要為她掃去塵埃,我與她立場實則一致。」
暮晚搖當即:「對!我當日就與外大公說過,我也想做英豪。並非我一時妄語,外大公不記得了麼?」
她向李公求助,不想舅舅再逼問言尚了。言尚心中煎熬,他自己本就後悔得要死,因為那事,他覺得自己不配去愛任何人,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服自己走向她……舅舅何必再將人逼回去?
屋中靜謐,侍女屏息入室,將藥盞端給李公。李公一邊喝藥,一邊凝視著他們幾人。
李執見暮晚搖都向自己父親求助了,便一笑,不再追問此事。
他又問言尚:「言二郎不要在意。如今你與搖搖結親,以你的名氣,以搖搖的勢力,再加上我金陵李氏,如此,便代表我金陵李氏和寒門結親,支援寒門。我多問幾句,也是為了了解你。」
言尚輕聲:「無妨。我自該對諸位坦誠相待。」
李執:「那且問言二郎,在你心中,君與民,誰更重?」
言尚:「民。民,口在上;君,口在下。這便是請為人君者,多聽民之訴求。而我等為人臣子,食君之祿,便應將民聲傳去天子耳中。我為官便是為了民生,此心絕不改。」
李公微微挑一下眉,不禁看向暮晚搖那個清瘦至極的未婚夫君。他多少年沒見過這麼純粹的人了,覺得既可笑,又感慨。
李執:「你初心能一直不改?」
言尚:「至少至今不改。」
李執:「若是搖搖有朝一日,和你的民生為敵,你站誰那一邊?」
言尚靜半晌,說:「世事渾濁,政局反覆,其實並無黑白至清之分。立場隨時可改,翻雲覆雨皆是手段。我與搖搖不會走到那一步,她……不是那種人。」
李執並不放過:「如果她就是那種人呢?如果她為了一己私慾,就是要數百萬百姓陪葬呢?你會殺了她麼?」
言尚臉色更白。
暮晚搖望他,覺得他整個人透出一絲悽然來。她握著言尚的手,感覺到他手心的冰涼。她心中不忍,想舅舅為何非要這般逼人。
暮晚搖要代替言尚回答時,言尚已輕聲:「我會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