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啞聲:「搖搖……」
他拼命醒來,就是為了跟她說句話,讓她不要擔心了。然而剛剛醒來,聲音喑啞,說不出話來。他便只是費力地對她笑一下,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表情。
暮晚搖將手從他手中拿開,背到她自己身後。
她漠然的:「我不是來照顧你的。我就是當個好鄰居,例行來探望病人。因為大臣們都來,我不來顯得不好看。你不要多想,這不代表什麼。」
言尚說不出話,只怔怔看她。她垂著眼,起身站在床沿後,睫毛濃密,眼中一切神情都被她自己擋住。
好像他的清醒,再一次讓兩人關係恢復到冰點。
暮晚搖漠聲:「不要叫我『搖搖』。我們已經分開了,言二郎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壞我的名聲。我探完病了,之後就不來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言尚愕然。
他撐著要坐起,要說話。她卻是一轉身,跟逃跑一般溜走,讓他一句挽留的話都來不及說。而下一刻,外面的僕從們就湧了進來,激動地來伺候言二郎,將言二郎包圍住。
裡面僕從們熱鬧地又哭又笑,又去請醫師。屋外,暮晚搖背靠著牆,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已經吩咐僕從,兩家僕從都不能說她照顧了他兩天兩夜的事。
她想自己方才一定表現得很好,將分開後的情人探病一幕,表現得非常正常。
她慶幸自己跑得快,不然言尚就要看到她眼眶含淚、淅淅瀝瀝又開始哭的醜態。她慶幸她跑得快,才沒有撲到他懷裡,沒有抱著他哽咽。
多虧她跑得快!
不然她一時一刻都不想離開,每時每刻都想趴在他床邊看著他。
可是她不能這樣。
她是個壞女郎,她已經自私了那麼久,享受言尚的好享受了那麼久。她不能再讓自己沉淪……她好不容易擺脫了他的影響,她不能讓自己再重蹈覆轍!
言尚對她來說,就如罌粟一般。她真的很怕自己就此離不開他,怕自己為他放棄一切,變得孤立無援……那太可怕了。就如同讓她再一次交出她的命運,把她的命運和別人系在一起一般。
她再不想交出自己的命運。
也不想變成壞公主,讓言尚為她犧牲一輩子。
她保守著她的心她的愛,不讓任何人再來傷害她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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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暮晚搖魂不守舍。
她有些後悔自己去照顧言尚了。
之前一個月,她不見言尚的時候,真的覺得可以捱過去;而現在,她見過了言尚,她便總是想到他,每次回府,她站在兩道相對的府門前,總是忍不住扭頭,去看言家的門。
這樣下去,暮晚搖都怕自己有一天神志不清地跨入言府的門,站在言尚床榻邊,求他回來。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好沒意思。
沒有人總是跟著她,悉心體貼她的一言一行;沒有人在她冷著臉的時候,用清潤的、不緊不慢的聲音來說話逗她開心;沒有人在她撲過去打他時,只是吃痛忍耐,卻從不回手;沒有人被她又親又抱,鬧得大紅臉,卻只是嘆一口氣,就那般預設了。
夜裡,暮晚搖坐在自己府邸的三層閣樓上,看著對面府邸的燈火。
這些天,對面府邸書舍的燈火晚上沒有亮起過,一直是寢舍的燈火亮著。
暮晚搖便想,他的傷有沒有好一些。
他這兩日有回去府衙辦公麼?
那將他推到燈油上的官員,有沒有來看他,向他道歉?
暮晚搖什麼也不知道,也逼著自己不要去問。怕覆水難收,怕一問就停不下來。
她只是長久地坐在黑暗中看著對面府邸的燈火,看薄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