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垂眸,輕聲:「殿下好生絕情。」
暮晚搖:「本就這般絕情,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自求多福吧。」
言尚微微一笑:「多謝殿下關心。」
暮晚搖:「不客氣。」
韓束行迷茫地看著那二人正兒八經地說話,再次感覺到大魏人的複雜,他也許真的永遠融入不了——公主殿下何時關心過言二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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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時,丹陽公主在南陽遇襲的事傳回長安,整個長安官場因此譁然。
跟隨公主出京的未來駙馬裴傾留在南陽,和南陽的刺史、節度使一起在查匪賊,要從匪賊手中贖回公主。與丹陽公主一起生死未卜的,還有南陽州治所的縣令言二郎。不過比起公主,言二郎名氣再大也也不重要。
南陽一眾官員因此向長安請罪,請陛下批更多兵幫南陽剿匪,將公主救出。南陽兩位大官願意摘冠請罪,只是在這之前,得先救回公主殿下。
而以此為理由,長安的官場明確分為兩派,寒門出身的官員們藉機發難,抨擊秦王。流言傳得厲害,秦王不得不進宮向皇帝請罪,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骨肉相殘。而皇帝因為女兒生死未知,而病得更加重了。
秦王好不容易在長安展露的風頭,拿回的權勢,為了平衡寒門的發難,不得不退步,手中權勢因此被分瓜出去很多。而秦王如此憋屈之下,還得不斷地跟南陽去信,問暮晚搖的訊息。
這一次,劉文吉這樣的內宦,竟也藉機派兵去南陽,收南陽節度使手中的兵符,要將南陽的軍隊換上一批。秦王大罵眾人推牆時,不禁有些感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恐怕是這一次事件中,唯一沒有出手推他一把的人。
從來沒有參與感的晉王直接被秦王遺忘。
秦王和丹陽公主的爭鬥,因背後隱約是世家和寒門之爭,這一次事情鬧大,不光官場上眾人各自站隊,這類八卦傳到市坊間,百姓們對此話題也十分有興趣,編排了許多話本出來。
作為一個和親歸來、風流有才、如今大權在握的公主,丹陽公主在百姓中的知名度,遠超過另一位在家裡帶孩子的玉陽公主。
言曉舟戴著幕離,坐在長安一家酒肆中吃酒。她身形纖柔,雪白幕離委地,將全身遮得十分嚴實。而她坐在一垂著竹簾的雅間吃酒,隔著竹簾,聆聽外頭那說書先生唾沫橫飛所編的關于丹陽公主在南陽遇難的故事。
這個話本說的是南陽官場如何腐敗,一位天真嬌憨的公主到了南陽,如何與那些人鬥智鬥勇。而為了百姓們喜歡,故事中還虛構了一位書生來,在緊張的政治鬥爭中插科打諢,與丹陽公主談情說愛。
百姓們在酒肆邊吃酒邊聽話本故事,聽的是如痴如醉,都想知道那白麵書生最後能不能迎娶嬌滴滴的公主。
言曉舟坐在竹簾後,看到外面百姓們撫掌時而嘆息時而喝彩的反應,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她的三哥在多年掙扎後,終於在今年考中了進士,讓所有人鬆了口氣。
言三郎如今待詔,但按照他們自家的打算,言三郎根本不想入朝當官。言三郎只想靠著進士的身份,之後回嶺南後能悄悄賺點兒錢。畢竟進士的身份實在好用……當官嘛,已經有他們二哥了。
現在兄妹二人待在長安,住在言二郎的房中,本是等著言二郎回來,如今他們最新的煩惱,卻變成了言二郎在如今的南陽,是生是死。為了探知這個訊息,不光言三郎天天出去厚著臉皮和那些待詔官員們打交道,言曉舟也日日出門。
言曉舟看了下今日聽話本的人數,見下方沒什麼出彩的,她便將幾個銅板留在案几上,起身離開了酒肆。言曉舟如常在街市間走,然而等她走到了一處巷子裡,前方靠牆而立的,乃是一位戴著蓑笠、遊俠打扮的身量頎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