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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白紙被我揉成團後丟進了廢紙簍,一支接著一支的煙幾乎烤焦了我的喉嚨,那些白紙上也沒有留下一個讓我滿意的黑字。昨天晚上,筱常月給我來過電話,儘管沒有問一句事情進展得如何,但我還是能聽出她對這件事情的擔心,我又沒有膽量去說出一番話來消除她的擔心,便硬著頭皮和她談了一通北海道的薰衣草。

手持電話又在此時響起,我懶洋洋地抓在手裡,一看號碼不是釦子的,這倒是少有的事,接聽之後,竟然是阿不都西提。說起來,已經好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了。還是一個月前,我心不在焉地坐上去學校的電車,突然發現他也坐在車上,匆匆聊過幾句,他告訴我他已經搬到秋葉原電器街附近的一間公寓裡住了,之後,我就下車了,在車上約好的去新宿喝啤酒的計劃也一直沒有實現。說起來,我又是好長一段時間不去學校了。

晚上,我做好晚飯,先獨自一人吃完,又將另外一份裝在飯盒裡,在沒有斷電的高壓鍋裡放好之後,就出門坐上了去新宿的電車。當電車輕輕地呼嘯著經過我的學校,學校圖書館被夜燈照亮的尖頂從我眼前一晃而過,我記得自己的心裡似乎是咔嚓了那麼一下子:語言別科的學期就將結束,那個老問題……我到底該何去何從,我到底想何去何從,無論我願意不願意,它都已經成了一個困擾我的問題了。心情也由此而寥落起來。一直到了新宿,穿過幾條窄窄的街道站到河馬啤酒屋的門口,想起裡面或黝黑或金黃的啤酒,心情才豁然開朗。

〃我養了一匹馬。〃阿不都西提說。

我嚇了一跳,剛剛喝下去的一口啤酒差點嗆到氣管裡。放下啤酒後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我早已不記得名字但他卻突然對我打了招呼的人。說實話,從進門直到現在,啤酒已經各自喝了一紮,但我總覺得他身上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一進門,我們微笑著伸出手來互相擊打了一下,他像是累極了的樣子,笑容裡有幾分疲倦,但隨著他提起第一個話題,他的疲倦就消失不見了,隨之而來的仍是我熟悉的樣子:英俊臉孔上的一雙眼睛裡總是散發出某種清澈、固執和好奇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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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人從降生第一天開始,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都不會發生多麼大的變化。阿不都西提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

但是一瞬間的樣子,我突然覺得他哪裡不對勁了:他的臉特別紅,是一種泛著白的酡紅,這張酡紅的臉既釋放著溼熱的微光,又像胭脂洇開了一般,讓人橫生出幾分怪異之感,甚至可以說,這不正常的酡紅使我感到不安。此前我從他笑容裡感覺出的幾分疲倦,原因大概也就在於此,因為那種不正常的酡紅之色使他英俊的臉龐看上去更加瘦削了。由於它的不正常,似乎這瘦削也是不正常的了。

就是這樣,我想我的感覺不至偏差。

我突然想起來,他在約我出來時曾經說要和我談一件什麼大事情,就問他:〃到底要和我談什麼?聽上去像是跟雞毛信一樣急。〃

阿不都西提對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得耀眼的牙齒:〃我養了一匹馬……〃

〃什麼?〃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倒沒對我的驚異去特別解釋什麼,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當他發問,或者當他描述,他會認為世界理所當然就是他認為的樣子。他喝了口啤酒,繼續說:〃是啊,買了一匹馬,幾乎所有的錢都花光了。白色的,暖茸茸的毛摸在手裡真是舒服。說起來你恐怕不會相信,昨天晚上,後半夜,我騎著它出門喝酒去了,不過也難怪,誰會相信我是騎馬出去喝酒的呢?〃

我暫且放下想問他喝酒的時候把馬系在什麼地方的念頭,只是問他:〃可是,為什麼突然會想起買一匹馬呢?〃

〃不買就來不及了。想一想,做了一回新疆人,既沒去過新疆,也沒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