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視皇帝,沉聲道:“俱是陳年痼疾,非是一任巡撫,或者幾個三法司的幾個欽差所能消解的。”
“而且照此推斷的話,不止這東南三省,恐怕大陳上下所有的省份,衙門,都有此問題。”
皇帝臉色又有些不太好看了。
他盯著沉毅看了許久,緩緩說道:“聽沉卿的話,似乎朕的大陳已經風雨飄搖,亡國只在旦夕之間了。”
沉老爺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陛下若不想聽這些,臣可以說一些好聽的,明天就給陛下上賀表,祝賀陛下天下太平,四海靖安。”
這句話,多少有點陰陽怪氣在裡面。
皇帝終於有些繃不住了,他揮了揮手,示意高太監屏退宮人,很快,甘露殿內殿的宮人們退去,只剩下了君臣兩個人以及一個高太監。
皇帝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說的這些朕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
“你們這些讀書人,便只會…”
他本來想說讀書人只會滿嘴說空話,但是聯想到沉毅這兩年的“功績”,皇帝悶哼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陛下…”
沉毅低頭道:“世上無有百代的王朝,歷朝歷代,總有衰落的一天,但陛下身為天子,又立志中興,便不能繼續看著朝局爛下去,看著百姓們苦下去。”
他盯著皇帝說道:“總是要盡力做些事情的…”
“且不說為不為天下蒼生,便是為了大陳國祚…”
“你說的好聽!”
皇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冷的看了一眼沉毅。
“可都說一套做一套。”
皇帝陛下冷笑道:“就像你,你沉七嘴裡口口聲聲的說要為國出力,結果呢?”
“廣東一攤爛攤子,你說撒手不管便撒手不管了!”
此時的皇帝陛下,明顯是有一些情緒激動的。
大抵是因為,他跟沉毅是同齡人。
又或者因為,這會兒沒有外人在場,讓他可以不用再繼續端著架子。
沉毅默默站了起來,對著皇帝彎身作揖,行禮道:“陛下,臣是活生生的人,臣是要有朋友的。”
“朋友?”
皇帝眯了眯眼睛:“應該是朋黨罷?!”
兩個人說到這裡,終於算是吵起來了。
沉老爺很想狂懟眼前這個同齡人一頓,但是聯想到他的身份,只能強忍怒火,低頭道:“陛下明察秋毫,應該知道臣這幾年在外面做事情,沒有跟任何朝廷大員有利益往來。”
“更無從談起朋黨二字。”
“至於陛下說的廣東一事。”
沉毅低聲道:“廣東一事,自朱圭被調換之後,在臣看來,便已經很難再處理好了,臣自知本領淺薄,於是自覺離開了廣東。”
“儘量不把廣東搞得更亂。”
皇帝咬牙切齒:“你沉七的意思是,朕搞亂了廣東?”
“臣不敢!”
沉毅連忙低頭道。
不管怎麼樣,皇帝是粘鍋的,什麼鍋都不能往皇帝頭上去甩,不然很有可能會砸在自己的頭上。
雖然沉毅慌忙否認,皇帝陛下還是有些生氣,他有些憤怒的說道。
“朕是想替你斷去一些外部的牽連,安心替朝廷辦事!”
“免得你沉子恆,將來在朝堂上左顧右盼,誤入歧途!”
此時此刻,這一對君臣,如同吵嘴的朋友一般。
不過沉毅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剋制,只在心裡罵娘。
而向來沉穩的小皇帝,這會兒也有了一點氣急敗壞了。
“陛下…”
沉老爺低頭道:“沉毅無黨。”
皇帝不屑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