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趴著兩條粗粗的鐵軌,因為風吹雨淋,鐵軌上已鏽跡斑斑,路基對側則是大片的農田和零星夾雜其中的低矮草房及不多的連片瓦房。
平時這裡上下車的人不多,今天是清明後,許多外地來掃墓的人都要乘火車北上南下,所以有三三兩兩的旅在四處不停走動。因為這裡沒有一個可供休息的地方,只能站著。實在累了的話,也只能蹲下來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
所謂的售票處只是一張桌子。隨意擺放在碎石上,桌後坐著一個穿著條髒兮兮灰長衫的肥胖中年男人,脖子上掛了一隻同樣髒兮兮的灰色布袋。
那男人看起來邋邋遢遢,一頭亂髮象雞窩似的,臉上的油膩厚得幾乎能刮下二兩油來。胸前的衣襟發黑發亮,就象是剃頭匠擔子上的那塊磨刀布。
“買一張去上海的票。”魯榮明從懷裡掏出一塊銀洋丟到滿是汙漬的桌子上。
“到上海只有夜班車啦!”胖男人向魯榮明翻了翻眼。粗聲粗氣地。隨著話聲噴出來的還有一股濃重的酒臭味。
“什麼?怎麼會沒有日班車的?賣完啦?”魯榮明吃驚地問道,顧不得那股難聞的味道,俯身急切地問道。如果買不到白天的票,就意味著明天上班前他趕不回醬園,,這可怎麼好?這是他三年來從沒有遇到過的。
“這幾天是清明掃墓高峰,乘火車的人多的不得了。日票上午就賣完了。”胖男人又衝魯榮明翻了個白眼,似乎患了眼疾。
“不會吧?我年年清明都是這個日子乘火車的啊,怎麼從來沒碰到過票子賣完的事呢?”魯榮明不解地問。心裡卻有些惘然,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是乘夜班火車呢還是趕到輪船碼頭去問問看有沒有去上海的輪船?
“你這人怎麼拎不清的啦?去年有去年的行情,今年有今年的行情。最近有隻火車頭壞脫了正在修曉得伐?你舀老黃曆來看今年的吉凶啊?”胖男人突然衝魯榮明發起火來。
“你……”魯榮明正要反駁,忽然又聞到一股酒臭味。知道這胖子喝了酒,有點興奮,想想和酒鬼是講不清道理的,於是忍住氣問道:“那夜班火車是啥辰光的?”
“是酉……”話還沒完,突然大嘴一張,就噴了一地的穢物。
還好魯榮明閃得快,長衫上才沒有被濺上髒物,但鞋子上卻沾上了幾滴汙物,他心裡直噁心,就彎腰檢了一張箬殼擦了一下,還好這鞋子走了一路早已滿是塵土,看上去不是很明顯,但到了上海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將這鞋子泡在水槽裡。
“老張,中午又喝酒了吧?和你過了中午不能喝酒不能喝的,可你就是不聽,這不,又喝多了吧?”正在清掃路基上垃圾的一箇中年男人聽到嘔吐聲,往這邊張望了一下,忙扔下用竹梢紮成的大掃帚過來,邊在不停乾嘔著的胖子背上輕輕拍著,邊理怨。這男人看來是胖子的同事。
胖子吐過了後,似乎清醒了些,他看了看這滿地穢物,自己也覺噁心,就和那個掃地男人一起把桌子移開老遠。
魯榮明也了跟過去,他決定還是乘夜班火車算了,要是再跑輪船碼頭,萬一沒票的話重新回來,也許連火車票也沒有了。
“給,票。是戌時四刻的。按中原標準時間,就是夜裡八點鐘左右,曉得了伐?”此時胖子已完全清醒,態度也好了許多,遞過那張兩根手指寬一根手指長厚似硬殼子香菸盒子的火車票時多了幾句。
中國古人的時間一直以十二時辰計算,一九一二年,民國政府將中國劃分為五個時區:崑崙時區、新疆時區、隴蜀時區、中原標準時區和長白時區,沿海一帶劃歸中原標準時區。新中國成立後,將中原標準時區定為了北京時間全國通用。
“什麼,要夜裡八點鐘啊?”魯
榮明吃驚地瞪大了眼。
“你這個人真難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