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者實物與銀的交換,尤其是鉅富商戶。
商賈者以通貨為本,以鬻奇為末
全國這二十一家鉅富之所以為巨,不在於錢資家產之盛,而在於通貨範圍之廣。
關於這點,只讀農本商賤孔孟之道的朝臣們怎會懂?欲將五絕之說斬草除根的今上又豈會用?
陛下啊陛下,如今您該防的不是五絕門人,而是那個將絕天下的老匹夫啊!
想到這他心急如焚,健步如飛地跑向乾清門。
“今日皇上誰也不見。”
“請福公公再通傳聲。”
“別為難咱家了季大人,皇上正煩著呢。”
“煩著?”他抓住了重點,“內廷有事?”
“哎,可不是,皇長子生病要娘,皇上又不準柳嬪娘娘去看他,現在娘娘正在乾清宮外跪著,求皇上準她母子一見呢。”
說來真是可憐,這位娘娘是兩年多前皇帝南下江都時帶回來的美人。不僅長得傾國傾城,更重要的是肚子爭氣一舉得男。雖然也有人說柳嬪在江南時嫁過人,皇帝陛下是替人養兒子。可下過江南的太監們都說,皇長子誕於柳嬪侍駕後的第十三個月,若不是哪吒再世,那便是皇上的嫡親兒子無疑。
只是半年多前,不知柳嬪是怎麼得罪了皇上,不但聖寵不再,就連哺育親子的資格也被剝奪了。
“說來季大人也曾隨駕到江都吧。”見季君則沉默頷首,福公公滾了滾眼珠,一副聽人是非的模樣,“那個中詳情,大人可知一二啊。”
柳嬪入宮也算他一手促成,他怎會不知。
原先他是想在後宮放下一粒棋子,卻不想這招棋反而害了他。
皇上的寵幸與疏遠是同一個理由——餘氏家訓,江湖秘寶,關於這點柳嬪一直三緘其口。開始時他以為這是柳嬪固寵的手段,可後來才發現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
這個餘氏女可能是假的,皇上這樣想,便讓他秘密去查。但出人意料的是,柳嬪的經歷無懈可擊,若不是有高人刻意粉飾,就是她的的確確是餘氏女。他無可奈何地回稟,卻發現帝王的疑心已轉移到自己身上。
而這僅是生出君臣嫌隙的第一步,真正導致如今局面的,是他關於治理澇災的諫言。
臣請陛下準災民入直隸,在城下建災民坊,這樣一來各地便會效仿京師,災民非但不會變成動亂的流民,反而會感激陛下的浩蕩隆恩。
卿之提議,好像曾有先例。
帝問道,不及他開口,鄭首輔便不懷好意地開口。
回稟陛下,此乃敏懷太子之政。
就這一句,這一句話成就了宗室一派的鼎盛,也加速了清流官員的失寵。
想鄭銘在官場庸庸碌碌幾十年,即便入閣成為首輔靠得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是趕上皇帝與他季君則制氣的當口。原本他是很放心這個平庸首輔的,可這人怎麼突然開了天眼,看穿了聖上的心結?
他開始警覺,於是投石問路,舉薦鄭首輔的外甥徐有圖為新任督漕。表面看來是他主動示好,其實他是想借刀殺人,借流民之亂剪除鄭首輔在戶部的勢力。可沒想到聖上非但未怪罪徐有圖,反而將前任戶部尚書下獄。鄭首輔也趁機投桃報李,將身為清流領袖的孫渭推上了火山口,然後加柴烹之。
如今想來,這一切若非鄭首輔二次長腦,就是有人在幕後指點。
只是這人是誰,又為何會出那種抽抄鉅富的爛點子。
思及此季君則眼一凜,轉身朝午門走去。
晚上的雨容易延續到白天,而白天的風則容易吹進夜裡。
其時已到二更,喚作以往首輔家早已關好宅門,只是今夜不同以往,正門非但開到現在,而且首輔大人還親自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