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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後院洗漱了。

'喻黃'月半彎(四)

四、紫銅

那天晚上入了夜,嘩嘩地下起雨來。第二天大早卻放晴了,喻文州一早就被太陽光給弄醒,旁邊黃少天還睡得正香,背心捲起一截,露出細瘦的腰。

喻文州坐在床沿,反射性地想撓癢叫醒他,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難得見到這麼安靜的黃少天,他突然想多看一會兒。

黃少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見喻文州坐在前廳的桌子前面寫日記。

他坐下咬了一口桌上的油條,“你還天天寫這個啊。”

“前兩天忙,都落下了,”喻文州頭也不抬,“本來都是天天記的。”

“對了,你從小就練字,現在寫得怎麼樣了,給我看看。”黃少天往前挪了挪,說,“先生老說我的字不好看,讓我找字帖練。”

喻文州一邊說著“可我練的是毛筆字,鋼筆字也不好看啊”,一邊翻到後面,撕下一頁紙來,問黃少天,“要寫些什麼?”

黃少天想了想,“就寫你最近背的一篇文章吧。”

喻文州略略思索,便洋洋灑灑地寫起來。

“若夫氣霽地表,雲斂天末,洞庭始波,木葉微脫。菊散芳于山椒,雁流哀於江瀨;升清質之悠悠,降澄輝之藹藹。列宿掩縟,長河韜映;柔祗雪凝,圓靈水鏡;連觀霜縞,周除冰淨。君王乃厭晨歡,樂宵宴;收妙舞,馳清縣;去燭房,即月殿;芳酒登,鳴琴薦。”

黃少天左看右看,忽然拍手道,“這寫的是月亮!”

“沒錯,是南朝謝莊的月賦。”喻文州點頭,又埋頭繼續寫下去。

“若乃涼夜自悽,風篁成韻,親懿莫從,羈孤遞進。聆皋禽之夕聞,聽朔管之秋引。於是弦桐練響,音容選和。徘徊房露,惆悵陽阿,聲林虛籟,淪池滅波。情紆軫其何託?訴皓月而長歌。歌曰:

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

臨風嘆兮將焉歇?川路長兮不可越。

歌響未終,餘景就畢;滿堂變容,回徨如失。又稱歌曰:

月既沒兮露欲晞,歲方晏兮無與歸;

佳期可以還,微霜沾人衣!”

黃少天接過那張紙,捧起來仔細地讀,看來是有不認識的字眼,微微皺了眉。他反反覆覆唸了許久,才放下問喻文州,“我知道第二段是說他們吹笛奏樂唱歌,可是後面的歌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提起一個美人的事?”

喻文州笑,“這首歌是說,與喜歡的人分開了,遠隔千里沒有訊息,只能一起看著同一個月亮。月亮落下去了,希望等好時節到,那人可以回來。”

黃少天眼睛亮起來,“我知道了,蘇東坡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喻文州思考了一番,搖搖頭說,“還是不一樣吧。蘇軾說的是彼此天各一方,各自照料好自己,這樣月亮好的時候就可以共賞明月,是一種豁達的心境,這裡寫的只是相思之苦。”

黃少天似懂非懂地點了頭,自言自語似的說,“是不是我再長几年,懂得什麼叫相思之苦,便能知道其中區別了。”

喻文州一愣,“也許吧。”

時隔三年喻文州又踏進了這間不大的店鋪,小而狹窄的店堂沒有任何改變,他站在騎樓下面,覺得彷彿這三年都是從指縫間漏走的,只要一下課,黃少天便會在培正路的拐角等他。

他也是有了腳頭癮似的,一下火車就奔著花生巷去。

黃少天在裡面向他招手,“來,今日讓你見識點新鮮的。”

說著就帶他往最裡頭走,嘩地拉開一扇鐵拉門。

眼前是比方才的店堂更昏暗的景象,一臺電扇無力地轉,喻文州只覺得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