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鷺的手在膝蓋上抓緊了，他恨屠鑰的話，更心疼廖吉祥，怪不得他有那樣的文采、那樣的字，他窩在南京是受屈了！

&ldo;上次在折缽禪寺你敢罵他，&rdo;屠鑰露出某種驚恐的神色，&ldo;那是給萬歲爺念過書代過筆的人，割你的喉嚨算輕了！&rdo;

&ldo;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銷魂怎地不銷魂，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rdo;小溫柔婉轉悽愴地唱，唱到高處，一個轉音，飄零零又落下來，&ldo;今春，香肌瘦幾分，摟頻寬三寸……&rdo;

謝一鷺盯著這個年幼的戲子，他哪懂曲子裡的幽怨，哪懂斷腸人的苦悶呢，忍了又忍，眼眶還是不爭氣地紅了，這時懷裡的張三伸出手，託著他的面頰轉向自己：&ldo;大人，&rdo;他撒嬌地說，&ldo;你只看他，不看我麼？&rdo;

謝一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真箇是如花美眷隨水流年，廖吉祥這麼大的時候，該是剛到甘肅，滿眼是黃沙，滿耳是朔風，撕心裂肺地喊上一句，也沒人聽得見……謝一鷺猛地把這孩子摟住，死死貼在心口，像個真正的恩客那樣，在他纖薄的腰背上摩挲。

張三咯咯地笑，拿熱乎乎的嘴唇貼著他的耳廓：&ldo;大人，過夜麼，大人？&rdo;

謝一鷺偷偷用袖子蹭了蹭眼，放開他，很不好意思地別過頭：&ldo;不了，就走。&rdo;

張三旋即纏上來：&ldo;小人看出來了，大人是沒嘗過……&rdo;他貼著謝一鷺的耳根說了幾個字，說得謝一鷺&ldo;唰&rdo;地紅了臉，他摟著謝一鷺的脖子又問：&ldo;大人家裡就一個吧？&rdo;

謝一鷺確實沒有妾，張三把手順著他的衣袍往下摸：&ldo;沒打過野食，算什麼男人……&rdo;

謝一鷺忙躲他的手：&ldo;你、你不疼嗎？&rdo;

這話一下把個久經情場的老手問愣了，張三驚訝地聽著謝一鷺傻傻給他解釋：&ldo;我是怕那樣弄……你疼、疼壞了……&rdo;

張三泛起一股溫柔的嬌羞：&ldo;弄好了就不疼，&rdo;他甜膩膩的，拿手指摩擦謝一鷺的嘴唇，&ldo;你要是留下，我不收你銀子。&rdo;

謝一鷺是有些想的，想一探此道的究竟，可一思及廖吉祥，便斷然搖了頭，張三埋怨地斜他一眼，這小戲子哪知道，謝一鷺懷裡摟的是他，心裡裝的卻是個高不可攀的人。

第24章

還是新橋旁的西園，詠社雅集，謝一鷺坐在角落，坐得那麼偏，仍能聽到這樣那樣的私語：&ldo;他來幹什麼……一個閹黨……&rdo;

&ldo;是臧芳請的……&rdo;

&ldo;下次他再來，我就不來了……醃臢！&rdo;

謝一鷺只當沒聽見，他也不想來，是臧芳殷殷邀他，大概是謝他江津搭救之恩。那些人的話題很快轉到屈鳳身上，謝一鷺細聽，他們說他已經下地了，只是左腳有些殘，拄著拐，還要十多天才來衙門。

話裡話外，他們對屈鳳是關切備至的，乃至有些敬仰的意思，聽那話音兒，儼然要把他推成詠社的盟主，謝一鷺不禁苦笑，若說心裡一點不酸楚，那是假的。

剛入夜臧芳就到了，葉郎中陪著，今天是他的接風宴，也算一場茶敘，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