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放下了,一個女人一旦不再愛你,細微處都能夠品咂出疏離來。她的心和他漸行漸遠,他驚慌失措,怎麼挽回她?他無計可施,唯有不停糾纏。
她躲避,他便迎難而上,“你對我還有感情,告訴我怎麼能讓你解恨,我全都照做。”
她想讓他走,他為什麼總繞開重點?他牽住她的畫帛,更讓她反感至極,憤怒衝昏頭腦,有一瞬居然起了殺心。她咬牙切齒,“我讓你滾!”
他 不為所動,猛地一掣,將她拉進懷裡來。彷彿深埋在沙漠裡,乾涸得龜裂的心突然接觸到水源一樣,這種幸福簡直令人發瘋。還是這個味道,蓮燈的味道。他把臉埋 進她頸窩裡,可是來不及汲取更多,腹部一陣劇痛。他低頭看,她的碧玉簪子深深扎進來,有血滲出,暈染了衣袍。他感到吃驚,卻並不生氣,只是不敢看,摸索 著,用力壓住傷口止血。
她的臉上浮起淡漠的笑,“我說過的,你再不走,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你不是千方百計要補償我嗎,那就去死吧!只有你死,才能平息我的怒氣。”
他勉強笑了笑,“這麼點傷,要不了我的命。你想殺我……”霍地抽出案上金錯刀扔給她,“用這個。”
她的速度極快,一瞬便將刀鋒壓在了他脖頸上,“你不會以為我捨不得殺你吧?”
傷 口痛得厲害,肚子上破了個洞,冷風嗖嗖地灌進來。他咬牙支撐住,就算拿性命賭上一回吧,賭她對他不是全然無情的。他略略仰起頭,讓刀鋒壓得更緊實。她離他 很近,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溫暖。即便有這一刻也足了,他黯然想。淪落至此,實在是始料未及。他如今的感情就像火中取栗,明知道會灼傷自己,也全然不顧了。
“你要殺便殺吧,死在你手裡,我不冤枉。”
她的刀尖又壓緊半分,“果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蓮燈覺得自己有些難以自持了,她的性格里有嗜殺的成分,不知源自於哪裡。殺了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喊,殺了他,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就都煙消雲散了。她緊緊扣住刀把,喉嚨裡乾渴得厲害,似乎只有血才能讓她解渴。
他不想掙扎,語氣平淡,“原本我的功力要半年才能恢復,我用了個不太好的辦法,四十日內就做到了。我和你說過,身體回暖三年後大限將至,現在……我只剩三個月了。”他閉上了眼睛,“反正遲早會有一死,你想殺就殺吧!”
她激靈了下,猛地回過神來。三個月……只剩三個月了……他恢復的速度的確不可思議,上次見他時,堪稱弱不禁風,照那個狀態看來,半年是最起碼的。那麼他所謂的不好的辦法,必定是最具破壞性的。
她 疑惑地看他,他垂眼凝視她,眸中滿含繾倦的愛意。她怕看見這個,很快調開視線,刀鋒一轉劃過他的耳畔,金錯刀刃如秋霜,輕飄飄削下他一縷發來。她收刀退 讓,“既然只有三個月了,我何必白擔殺人的罪名!這斷髮算代你受過,今天到此為止,你走或是我走,你任選一樣。”
他灰心喪氣,她這麼絕情,他卻依然不能怪她。
子時到了,又是漫天的焰火,紅一簇綠一簇,照亮窗上的桃花紙。天寒地凍,真逼得她離開這裡,一個姑娘家不安全。他按著傷口點頭,“你留下,我走。”
她聞言轉開身,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他心裡湧起悲涼來,蹣跚著倒退,退到簷下,復回頭望,她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蓮燈靜靜坐著,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次遠了,方長出一口氣。
與 他對峙,就像打一場生死仗,她必須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比做任何事都累。她合起兩手捂住臉,感覺肩頭肌肉突突跳動,略緩了緩,才重新提起勁來。撐身打算回榻 上,不經意看到重席上散落的一縷頭髮,她怔了下。剛才明明見他滿頭青絲,怎麼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