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他自己!
“想起來俺死的心都有,說不上來的罪都讓俺受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讓俺挨一頓。所以,這就是為啥青霞在婆家捱揍俺都不出面的原因,揍得輕,揍死她活該!讓她賤!為人除害了。就是上次,俺看著她哭哭咧咧從門口過,馬上就把傳祥打發到前村玩牌去了。俺家的憨熊是個賭鬼,一看到牌桌就往前湊,比看到他娘還親,平時也沒少為這個打架,那天哪怕讓他輸兩個也不能給他姐姐出氣去!晚上,老東西到處找沒找到她兒子,問俺,俺說不知道,你兒自己有腿,愛去哪去哪。老東西沒辦法,想讓俺和她一起去青霞婆家說理,俺不去!最後老東西自己去了,拿了把鋤頭差點沒把青霞婆婆的半個腚幫子刨下來——”
婆婆來了 第三部分(20)
何琳納悶,“不是擀麵杖嗎?”
“什麼擀麵杖,說擀麵杖就像打著玩似的,誰也不當真。其實是鋤頭!人家老媽子在醫院住了小半年呢,還報案啥的了,最後考慮到兩人有了孩子,不能離婚,也不能讓孩子娘蹲大獄,賠了點醫藥費,說了幾大筐好話,不了了之。”
何琳嘆了句:“太亂了!不過她罪有應得,瞧她那樣,一看就不是好鳥!”
“不管好鳥不好鳥,反正這輩子她想有出頭之日難了,婆婆到死都得在她頭上壓著;找了個男人吊兒郎當二百五型的,偷雞摸狗,不走正道,還與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勾搭搭。人家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吧,他偏去多走幾趟,沒見過這麼不正經的東西,一百年出一個,就讓她趕上了!要俺說,遲早的事,深牢大獄候著他呢!
“那個小虎子吧,真是應了那句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心眼脾氣隨他爹,隨得多像你都不知道!老的少的一窩子都是這樣,純半熟,你說她能好過到哪裡去?盼都沒盼頭,活該!報應!”
何琳聽著這種咬牙切齒的詛咒,心裡涼嗖嗖的,心想半夜婆婆會不會也這樣唸叨她?
最後繡花喟嘆:“何琳,還是你有福氣啊,城裡姑娘,能上學,上了中學上大學,畢業就能找到一個掙錢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住,還能寫上自己的名字,婆婆和她兒子再吵架還有道理讓你滾不?女人只有自己掙錢了才活得硬氣,不再隨時隨地吃氣。不像俺農村女人,活得苦,嫁到婆家了,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不被人當人看,半輩子都被婆婆和她兒子欺壓著,什麼時候到頭啊,熬到婆婆這一盞枯燈滅了才有出頭之日!唉,農村人真是苦死了,越是小地方,屁事爛事越多。這輩子俺就是砸鍋賣鐵也得供俺孩子上學,也供俺家大閨女,不能讓她再像俺一樣受罪,將來來城裡上大學,在城裡找工作,再找個城裡婆家。俺農村人也沒啥奔頭,餓不死賴活著,就指望孩子有出息了。希望孩子長大後能體諒父母大半輩子的付出,能聽話、能孝順點……”
繡花在瑣瑣碎碎地嘮叨,何琳恍然醒悟,甚至驚慌失措,尤其最後那句話,這不是婆婆一路走來的足跡嗎?你經歷的所有苦難不是為了你自己,而只是為了你的孩子,所有的支撐和所有付出在人生的晚年都會變成向子女索取回報,索取一輩子的人生支付成本——繡花再辛苦也就是負責兩個孩子,而婆婆曾經負責的是五個!
不管怎麼說,兩人哭哭笑笑聊了那麼多,感情自然近了些。回去的路上,繡花給何琳分析,為什麼婆婆能遷就二媳婦:“一、你是北京城裡的姑娘,傳志是大學生,你也是,而她家是農村人,小門小戶,在門第上她自覺比你家低,挑不出什麼理來;二、你孃家是大戶(何琳汗顏啊),嬸子是大學教授,叔是公司領導,老東西心裡怎麼琢磨不知道,但不敢表面上欺負你;三、你陪嫁陪了一個樓,老東西財迷著呢,她想要東西也得先賠個笑臉不是;四、你看不上她,人老了都和正常人不一樣了,也沒志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