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矛盾。上面講的只是溝通簡單的思想,這裡講的卻是治學、譯書、做重要口譯工作。現在市面上出售為數不太少的譯本,錯誤百出,譯文離奇。這些都是一些急功近利,水平極低而又懶得連字典都不肯查的譯者所為。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些都是假冒偽劣的產品,應該歸入嚴打之列的。
我常有一個比喻:我們這些學習外語的人,好像是一群鯉魚,在外語的龍門下洑遊。有天資肯努力的鯉魚,經過艱苦的努力,認真鑽研,鍥而不捨,一不耍花招,二不找捷徑,有朝一日風雷動,一跳跳過了龍門,從此變成了一條外語的龍,他就成了外語的主人,外語就為他所用。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則在龍門下游來游去,不肯努力,不肯鑽研,就是游上100年,他仍然是一條鯉魚。如果是一條安分守己的鯉魚,則還不至於害人。如果不安分守己,則必然墮入假冒偽劣之列,害人又害己。
做人要老實,學外語也要老實。學外語沒有什麼萬能的竅門。俗語說:“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就是竅門。
二
前不久,我寫過一篇《學外語》,限於篇幅,意猶未盡,現在再補充幾點。
學外語與教外語有關,也就是與教學法有關,而據我所知,外語教學法國與國之間是不相同的,僅以中國與德國對比,其懸殊立見。中國是慢吞吞地循序漸進的,學了好久,還不讓學生自己動手查字典,讀原著。而在德國,則正相反。據說19世紀一位大語言學家說過:“學外語有如學游泳,把學生帶到游泳池旁,一一推下水去;只要淹不死,游泳就學會了,而淹死的事是絕無僅有的。”我學俄文時,教師只教我念了念字母,教了點名詞變化和動詞變化,立即讓我們讀果戈理的《鼻子》,天天拼命查字典,苦不堪言。然而學生的主動性完全調動起來了。一個學期,就唸完了《鼻子》和一本教科書。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德國的實踐證明,這樣做是有成效的。在那場空前的災難中,當我被戴上種種莫須有的帽子時,有的“革命小將”批判我提倡的這種教學法是法西斯式的方法,使我欲哭無淚,欲笑不能。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漢語與外語(10)
我還想根據我的經驗和觀察在這裡提個醒:那些已經跳過了外語龍門的學者們是否就可以一勞永逸地吃自己的老本呢?我認為,這吃老本的思想是非常危險的。一個簡單的事實往往為人們所忽略,世界上萬事萬物無不在隨時變化,語言何獨不然!一個外語學者,即使已經十分純熟地掌握了一門外語,倘若不隨時追蹤這一門外語的變化,有朝一日,他必然會發現自己已經落伍了,連自己的母語也不例外。一個人在外國呆久了,一旦回到故鄉,即使自己“鄉音未改”,然而故鄉的語言,特別是詞彙卻有了變化,有時你會聽不懂了。
我講點個人的經驗。當我在歐洲呆了將近11年回國時,途經西貢和香港,從華僑和華人口中聽到了“搞”這個字和“傷腦筋”這個詞兒,就極使我“傷腦筋”。我出國之前沒有聽說過。“搞”字是一個極有用的字,有點像英文的do。現在“搞”字已滿天飛了。當我在80年代重訪德國時,走進了飯館,按照四五十年前的老習慣,呼服務員為hever ofer,他瞠目以對。原來這種稱呼早已被廢掉了。
因此,我就想到,不管你今天外語多麼好,不管你是一條多麼精明的龍,你必須隨時注意語言的變化,否則就會出笑話。中國古人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要時刻記住這句話。我還想建議:今天在大學或中學教外語的老師,最好是每隔五年就出國進修半年,這樣才不致被時代拋在後面。
三
前不久,我在“夜光杯”上發表了兩篇談學習外語的千字文,談了點個人的體會,卑之無甚高論,不意竟得了一些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