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血色之中,連阿清最後的骨血也被蹂躪欺辱。
“父汗他,畢竟將我撫育成人,最終也傳位於我。”
摩多囁喏著,他一時無法讓自己接受自己是如此異族的骨血,畢竟做慣了上位者,他習慣於奉王族為正統,鄙棄異族異類。
“你能繼承可汗之位,這要歸功於我”,阿瀾在黑暗中揚了揚眉,神色傲然。
“你道在你之後的拉木倫可敦和眾多側妃、侍女為何一直未有所出?我日日都進藥膳與疏勒,名義上是敦促他保養身子,實則是……呵呵呵呵,直到他娶了那漢人公主做可敦,他們中原人門戶嚴謹我無法插手,而疏勒求子心切對我也逐漸不再信任,這才有了摩可裡親王。”
銜著陰冷的笑意說完這些,阿瀾才一字一頓道:
“正是因為我做了這些,他才只能選你做了大汗,而並非是疏勒有心傳位於你。”
“疏勒即將迎娶漢家公主可敦的訊息傳開之後,拉木倫部最為反對。拉木倫部多年效忠於疏勒,在與大宸的幾場戰役之中替疏勒出戰,族中精銳折損十之八九,然而他們的拉木倫可敦卻一無所出,還早早去世。拉木倫部要疏勒做出補償,這才選了你作為汗位繼承人,與拉木倫的小郡主也加因定親,拉木倫部這才有了新的指望,勉力效忠於疏勒——但是,疏勒對於拉木倫部而言,利用價值已經接近於無,我想便是在這個時候,拉木倫王便開始謀劃暗殺疏勒了罷。”
“呵呵呵呵……”
阿瀾再度迸出陰冷刻毒的笑意,“幾乎可以說,不是疏勒選擇了你,是拉木倫部選擇了你——是殺死你母親的拉木倫部。”
“那次與大宸使團的朝會,你想要將這些往事在金帳之內全盤托出?”
多年上位者的本能,摩多隻想得到面前的此人深知他不堪的身世,隨時將要把這難堪的往事捅出,讓他低等的出身再次暴露於陽光之下,被人指責詬病。
阿瀾聞言卻是一恍,他知道摩多為什麼問這個,也知道他的恐懼,這更讓他心涼且心驚。拉木倫早有反意,他只想守住摩多,守住屬於自己妹妹的最後一點骨血,只想順勢打壓拉木倫王。
“阿瀾是個狹隘的巫族人,心裡沒有什麼國家大義,此番回來,是知道拉木倫王遲早要反,我雖心恨疏勒,卻也不想斷送自己親妹的這點骨血,是以,我當時只想說出疏勒之死的真相……”
他從前也恨鐵勒王,恨他勸阿清不爭,恨他玩弄權術將整個巫族的命運裹挾在權謀爭鬥之中,偏偏在親人被屠戮之時,是他保住了自己和阿清之女的性命,此次使團謁見摩多生變被拉木倫反誣,也是鐵勒在土牢之中護他周全。
命運的無常、荒誕,真的令裹入其中的除了喟嘆,別無他法。
這次臨離別之時,鐵勒王將他單獨叫在一邊笑說道:
“我知道對你們兄妹不起,但你也看到了,我是為了義兄的天下,連自己家人都可以當做籌碼的。如果當年之事重來,讓我再選一次,我仍然會這麼做。阿瀾,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