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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夜斷謀

暮色四下,墜入遏索山後。初冬的山暗影幢幢,朔北嗚咽的寒風過處,山木蕭瑟零落,枯枝在風中亂舞,聲如鬼梟。

山麓北側依著索年河,再往北便是突倫敵軍集結之地。大宸國的軍隊據索年河南岸駐紮,背倚遏索山呈品字佈防。

初冬的索年河已是枯水期,河床萎縮大半,這讓大宸與突倫之間的天塹忽然變得不那麼難以逾越。南北兩岸上的大宸與突倫精銳之師,嚴陣對壘之際幾可望見對方刀刃和鐵甲的寒光,但雙方軍隊無一出陣,盛大而充滿殺機的靜默,在冬夜的悽風冷月當中,顯得分外詭異。

夜色如墨藍的畫布般覆下,著色最為濃稠之處,一人著夜行衣快速自營外拍馬進入。一路繞過次第燃起燈火的數百營帳,輕易便找到偽裝在其中的中軍帳,與帳外小校輕巧一個照面之後,起手打簾進入帳內。

直待褪下黑色面罩看清面貌,才知來人竟是個面容極俊雅的青年男子,他對著滿身銀甲端坐於主位的中年男子俯身一揖,急聲喚道:“父帥!”轉身又對客座上文士打扮的白鬚老者恭敬一揖:“費先生!”

中年男子兀自皺眉訝然,急聲問道:“暄兒?你怎麼回來了?蒞王他……”

“蒞王叔……”

“胡鬧!稱殿下!”衛景林斷喝道。

衛承暄忙應道:“是,蒞王殿下囑我回右翼大營協助父帥。他知孤雲渡是此戰要衝,突倫進軍,主力必從孤雲渡踏冰涉水而來,我軍右翼是防衛關鍵,父帥需要更多助力……”

衛景林卻忽地站起,因關切而略顯不耐地說道:“暄兒,你如何不與蒞王言明!”說罷又一頓足,與白鬚老者對視一眼道:“對陣之法我與費老自有安排,他卻不同。難道他不知厲重威此番費盡心機將他調來此地所圖何為?”

大宸當今天子原為先帝明宗皇帝第三子、慈慶皇后所出的嫡次子。明宗皇帝一生最為愛重的嫡長子與慈慶皇后歿於二十年前的一場時疫,明宗薨逝之後皇位便由嫡次子繼承。

蒞王為先帝修儀、如今的息太嬪所出,乃先帝第一位皇子,為人謙恭良善,素為天子所敬重,領大宸西路、南路兵馬大元帥,常年駐守西北邊陲。

天子自寵幸厲昭容後,行事愈發荒唐,不僅連月不問朝事,連軍務也一併交於厲昭容之弟厲重威之手。

厲重威跋扈,多有僭侈逾越之事,朝中上下頗多怨言,幾股勢力也暗中蠢蠢欲動。蒞王曾多次犯顏上諫,卻被厲氏耳目阻隔無法上達天聽。反致厲氏姐弟對蒞王忌憚更深,在天子面前不遺餘力挑撥事端。上月蒞王兵馬大元帥之職被奪,降為西路行軍留守,西路兵馬大元帥由衛景林暫領。

衛承暄前行幾步扶住父親至桌旁坐下,一面提壺斟滿兩杯茶,一杯置於父親身前,自己握住另一個細瓷茶盞一飲而盡,方沉下聲音對父親道:

“父帥,蒞王殿下託我轉告您一番話——此次厲重威集結重兵北進抵禦突倫,特意處心積慮自懷遠調回我們西路軍,且定要行軍留守的蒞王殿下前來,必有陰謀。”

說到此處,三人心內皆如明鏡一般。

大宸的邊境防守重心在西部和西南,此二處常年邊患成災,多虧有懷遠軍鎮守才得以太平。地處西北的突倫有重兵集結,原不必由蒞王殿下和父帥二人統兵前來,因懷遠軍自來除了防守突倫之外,還肩負向西節制土奚律的重任,此次將二人統率的懷遠軍全部調往突倫前線其實十分冒險。

沉吟片刻,衛承暄將手中茶盞至於案几,將目光自衛景林轉向費鳴鶴,低聲說道:

“厲重威所圖者無非為二,其一,行調虎離山之計,趁機奪取懷遠西路駐軍統帥之權,派新人接管留守駐軍。此番大軍開拔之前蒞王已遣使聯絡舅舅的南路駐軍隨時留意,暗中轄制留守駐軍以防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