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笑柄於朝堂內外?若此子待到楊廣百年之後還將繼承大隋皇統更不是更為荒誕謬思。
昇平側眸看楊廣,楊廣則微微眯眼,指尖輕叩龍案似在思度什麼。
獨孤陀助楊廣回朝奪權自然也藉機接管遏制皇權的兵馬虎符,接著便是要送女兒入宮來穩住獨孤家外戚的身份,一旦獨孤全家抓住新任儲君做殺手鐧,何愁不會萬世同享楊氏皇族供奉?
如此看來昇平楊廣都錯了,錯在不知寶座之上坐的從來就不是兩人,而是坐著整個朝堂。
朝臣烏壓壓跪倒在下,領首的獨孤陀則拱手直身,大有楊廣不首肯他便不退縮的意思,獨孤陀昂首與楊廣兩人對峙,誰都不肯輕易開口。
此刻,楊廣不會忘記天下兵馬仍是姓獨孤,更不會忘記自己還沒有登上皇位。
也許,母后說的對,煌煌天威之下誰都不可能只為自己而活,昇平若是懂得這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就該為朝堂犧牲自己情愛,而楊廣也該就為皇權放棄執著痴念。
哪怕諸多不願不甘,也必須為之。
昇平雙手撐地慢慢站起神色淡淡的一步步走下臺階,婷婷佇立在舅父面前俯視,強壓抑著顫動語調輕聲問:“舅父說的女兒可是表姐淑儀?”
“是,正是臣的養女淑儀。”郎中令略略蹙眉連思量都沒有直接回答:“淑儀乃梁孝明帝之女,身份榮耀堪配大隋皇儲。”
難怪舅父始終對她不冷不熱的,原本昇平以為只是舅父怪楊廣因救妹心切放任大軍獨自歸來,行為過於率性不羈。如今看來還為了他以盤算好的權勢。
瞭然的昇平突然笑了笑,福福身道:“舅父果然好謀劃。”
“尋賢妻與太子殿下,是老夫應盡的職責。老夫此時提及婚事只是愧對大行皇后未寒屍骨。”郎中令仍是堅持,翻了翻眼睛:“但此事實乃大隋之幸,朝堂之幸,臣甘願受罰!”
昇平一眼看過去,彷彿跪倒的朝臣每個人都在點頭以示贊同,怕是連他們心中也在憂懼兄妹毀國的傳言。
哪怕此時此刻楊廣太子之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哪怕獨孤氏借用梁孝明帝之女為己謀私,眾臣也顧不得了。
只要昇平不坐在上方寶座即可。
得楊廣欽命的司馬,丞相與獨孤郎中令向來所行親厚,聽聞他為自己養女求嫁自然也願意做個順水人情。兩人四目相視片刻,也紛紛向前拱手抱拳:“獨孤家養女蕭氏溫淑嫻雅,頗有母儀之風,又與天家血親緣厚,實為太子妃最佳人選。”二人說完跪拜於獨孤郎中令身後,三人齊齊直立等待楊廣的回答。
表率如此,殿上群臣也隨之齊聲附和,稱讚聲如同親眼見過蕭氏端莊賢良的容貌般般篤定認真。
乍看之下滿堂文武行徑荒謬,可細細想來誰又怎能說他們的所為全無道理?雖然那亡國傳言是北周宮人怨忿詛咒,終究還是關係到大隋國家命脈,昇平可以不信,若萬一將來國有罹難……,她又該怎麼面對楊廣?
他剛剛棄戰歸朝威逼宮門,難道還要頂著逆倫的誹議入主東宮主持朝政嗎?
昇平這裡百轉千回思量萬分,楊廣並不知曉,他只是淡淡微笑,迅速恢復以往溫潤神色:“舅父,若淑儀表妹入宮,你可捨得她長年青燈陪伴母后?”
獨孤皇后陵寢此時仍在修繕,如今大行皇后梓宮正停在永安寺需有人日夜守陵,如今楊廣狀似無意用此話點明,即便獨孤家此刻送女入宮也是長伴枯燈陵寢,根本沒有可能得到他的絲毫寵愛,妄圖藉此堵住郎中令用女謀算外戚穩固的後路。如今端看獨孤陀覺得是哪邊更重了。
“即便入宮只是陪伴大行皇后靈柩,也是臣女淑儀畢生榮耀,她應該自安天命。”獨孤陀思量片刻終究,還是決意犧牲掉蕭氏一生,篤定開口。
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