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眾們多少有點奇怪,因為嶽長成對神君寶座的垂誕是司馬昭之心,無人不知,而秦少陵即然是盟主的繼承人,兩人應該多有衝突才對。
突然有一天,夫人神秘地死了。她死狀極慘,似乎是被一寸寸絲線從體內貫過,大量失血而亡。她躺臥著的沙地,方圓十丈都被鮮血浸透了。除了面孔,她曾經美麗的肌膚沒有一處完整,看過她面孔的人,那天晚上無一例外地失眠了。因為那張臉上,竟然浮現著安詳靜謐的神情!阿努舍從夫人的血中驗出了曼陀羅。曼陀羅是一些低階幻術師用來施法的材料,能讓人渾身麻痺,肌肉鬆軟,卻不能緩解痛苦。
天煞神君痛不欲生,廣派人手四處巡捕,那一陣天煞盟手中,不知添了多少孤鬼冤魂,只有聶千千從來沒有過懷疑兇手是誰。她手上被咬傷的瘢痕多年來都沒有消失,那傷狼般的眼神,也一直烙在記憶深處。雖然這眼神,這麼多年來,僅僅只在馬店外露出過一次,僅僅只有聶千千和阿努舍看到過。
就在聶千千猜測著秦少陵快要動手的某日,她照例代阿努舍傳話後,被單獨留了下來。聶千千一點覺得意外。別的胡女在她這年紀都換過好幾個男人了,她沒有男人,是因為盟裡的男人們都顧忌著天煞神君時常粘膩在她身上的目光,而天煞神君暫時沒有要她,亦不過是顧念夫人的淺笑輕泣。
聶千千覺著,秦少陵決定殺了夫人,大約也有這個緣故。秦夫人再如何美貌高貴,亦是中年婦人,不再能與少女爭寵。秦少陵一定知道李夫人臨死前是怎麼對待漢武帝的。這一段故事,聶千千原本不知,只是夫人死後的某日,努阿舍讓她搬下書櫃最高處那本落滿灰塵的舊書,念給她聽過。
那天天煞神君將她按倒在氈上,扯開她衣衫時,聶千千看到他額角白髮,眼底雜斑,真切地意識到秦少陵這一手如何殘酷,這兇殘霸道的男人,真正是老了。她想起最近盟裡發生的各種變化,無所不在的流言蜚語,奇奇怪怪的人事調動,莫名其妙的兇殺鬥毆……這些放在以前,天煞神君早就大發雷霆徹查清楚,然而最近一陣子,盟眾幾乎見不到他。聶千千覺得,也許他再走出去時,已沒人可以認得出他來。
就在天煞神君將要侵入她的那刻,聶千千聽到了細不可聞的呼吸聲,然後是柔韌的金屬彈動時的尖嘯。鋒利的尖刺從天煞神君咽喉裡突出來時,聶千千以為那尖刺會連自己一併釘在地上,她沒命地扭動脖子,刺頭扎著她的髮絲,扎進身下羊毛氈毯上。
她發力滾開,鮮血已經染透了她方才躺臥的地方。她瞪著秦少陵,秦少陵也瞪著她,天煞神君的屍身擱在他們當中,側著的面孔表情似乎是解脫又似乎是震怒。
秦少陵一腳將天煞神君的屍首踢到邊上,想在溫熱的血氈上做完他未了之事。聶千千瘋癲起來,她用盡了她習到的最陰毒最邪惡的法術,不惜毀傷自己心脈與秦少陵同歸於盡。失敗後,她開始用手抓用牙齒咬,當她一口咬住秦少陵的手時,狂湧而出的眼淚終於讓秦少陵安靜下來。
他似乎接受不了這件事,慢慢站起身來,踢著天煞神君的屍道吼道:“為什麼?你可以和他,卻不肯和我?”
聶千千什麼都不說,她朦朧淚眼中反反覆覆出現的,都是夫人狼籍的屍體和靜謐的笑容。,作為一個胡女,打生下來那日起,她腦子裡沒有過“貞節”這個詞,她可以委身世上任意男子,卻不是他……不能是他。
這個時侯,嶽長成等不到秦長陵的訊號,不耐煩地衝了進來。
那天晚上,聶千千跪在努阿舍面前瑟瑟發抖。她苦苦哀求說,“師父,求求您不要讓秦少陵當上盟主,求求您救我!”
努阿舍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剔亮了案頭銀燈,道:“我本來以為你是喜歡他的。”
聶千千茫然起來,喜歡他嗎?其實很久以來,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