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有種直覺,我逃不掉。”
“我不相信破鏡重圓。算了吧,你自己盡興些,不要給自己留後路。”
“咱們再看。”
“你抱他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我問。
“當然。”
“那你最好別找太瘦的。”
“他不能算瘦。”
“這我就放心了。”我忽然發現,我女友飲食有節,起居有度,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我沒有什麼好囑咐的。“你的一些東西,我回宿舍找找,馬上給你送回去,你到你宿舍等我一會兒。”
“算了吧。我在你那兒的東西就算你的了。”
“我還是還你吧,省得睹物思人。再說,我在你那兒的東西還想拿回來呢。”我也知道,還不乾淨。一個人經過一個女友,就好象一個國家經過一個朝代,好象清乾淨了,但是角落裡的遺蹟、腦子裡的印跡會時常冒出來,淋漓不盡。
“那好,隨你了。”
我一轉身,我明白,我身後的女友就會馬上消失。以後,她就是我前女友了。她穿了一條厚毛料裙子、白毛衣,裙子和毛衣下面,乳房溫暖、大腿堅實、陰毛茁壯。我無比熟悉的這些地方,將來再摸,就是耍流氓了。這件事情,我越想越怪異。
我回到宿舍,宿舍裡一屋子人,敲著飯盆,託著腮幫子,聞著肉香,等待肉燉好,杜仲和黃芪維持秩序,嚴禁猴急的人在肉燉到完美之前偷吃。我把我女友放在我宿舍的小東西收拾了一個包,還有那個印著“北大女子八百米冠軍”的飯盆,還有我蓋的被子。我敲我女友宿舍門,把這些東西還給她。她好象也不特別開心,我問她為什麼呀?不是新換了男朋友,還是清華的,還喜歡穿運動服,不是挺好嗎?她沒答理我,很慢很慢地收拾她自己的東西,她的眼圈倒比我的還紅,這件事越來越怪異。我把飯盆放在她桌子上,她問我,飯盆還了她,我吃飯用什麼,我說用嘴。我幫她把被子放在她床上,她問我,被子給了她,我今天蓋什麼,我說我回家去睡。
我盯她的床,思緒萬千。我對床的所有概念都與我女友緊密相連,她是我和女性肉體唯一的聯絡。在我的記憶中,世界雖大,我和我的女友卻永遠沒有一張床可以安心犯壞。我們總是沒有地方,總是奔走,心驚肉跳。我和我的女友都精於邏輯分析,算好宿舍應該沒人回來,不必再去丁香樹下,天氣有時太冷,不適合戶外活動。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能出錯的時候,一定要出錯,我們不只一次被人堵在床上。
有一次是被我的高中同學堵在我宿舍裡。當時在北大,那時候,沒什麼人有呼機、手機,下雨了、飄雪了、想和一個人喝酒了,騎了腳踏車就去了。世界變化很快,五、六年後,這種行為就和手寫情書等等一起瀕臨滅絕了。我們高中同學之間關係很好,臭味相投,有十來個人形成組織核心,常常找各種理由,匪聚在一起,大碗喝酒,胡亂說話。高考之後,我們有了一個可以長期使用的理由,我們要慶祝我們高考的勝利,於是在寒假、暑假、各種法定節假日互相請客。上重點大學的先請,上普通大學的後請,家長也不得不支援,畢竟是個正當理由,而且其他同學都請了。後來女生也參加進來,有女生閨房可看了,大家的熱情立刻高漲,於是慶祝高考勝利的群眾運動轟轟烈烈開展起來了。實際上這場運動一直持續了六、七年,好些人大學都畢業兩年了,還在和我們一起興高彩烈地慶祝高考勝利。家長們對這場運動是有牴觸情緒的,他們傾向於把我們稱為鬼子,把我們的到來稱為掃蕩。最兇的一次,我們從上午十點喝到下午六點家長下班,我們小二十個人喝了八箱啤酒,塑膠啤酒箱從地面一直堆到廚房屋頂。家長爸爸進門之後,看到四、五個人醉倒在他家大床上,橫著躺著,鞋在腳上;沒醉的幾個在客廳支了兩桌麻將,每人一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