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能。
簡單看,就是這麼一回事。
因為山東省在“門戶開放”後外國宗教落地生根,教堂林立,教民蜂擁,故教會勢力與地方百姓的矛盾亦日漸尖銳(自1898年德國租借膠州灣後一年半時間內,山東涉外教案達一千餘起)。這本來是在近代化的過程中每一個被迫開放的國家都會遇到的問題。政府有為,不難解決;政府無為,矛盾加驟,最終還要讓政府出面解決。但中國的事不是這樣處置的,教會中既然有“不知自愛”的傳教士、有“仗勢欺人”的教民,那麼不信教的百姓自然可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即“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了。你不仁,我不義,於是具有外交背景、宗教背景的經濟糾紛、文化衝突、道德較量都轉而由老百姓用“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復仇及屠殺方式加以解決。
問題簡單了,權力下放了,政府輕鬆了,卻由此招惹了外國教會、外國使團的抗議。於是,清政府又操起“護教抑民”的法寶。政府一旦偏袒教會、教民,教外百姓便放棄最後希望。義和拳則敞開大門,將一切弱者、屈辱者納入組織,結為兄弟,“拳”與“教”的矛盾遂被清政府與外國勢力合謀或不合謀地加驟起來。
清政府為淵驅魚,義和拳漁翁得利,一種如火如荼的群眾運動瀰漫齊魯城鄉。
不過有一個坎兒,義和拳得過去,即如何又要堅持“反清復明”的歷史信仰、如何又能在新形勢下取得近乎合法的生存權利呢?西方教會、中國教民以及他們背後外國勢力的存在,給義和拳一個機會。“滅洋”的口號,應運而生。“反清復明”突變為“反清滅洋”。有革命領袖朱紅燈出,“反清滅洋”又改為“扶清滅洋”。
讓我等分析一下這三個口號的玄機。
“反清復明”——鬥爭,重建舊王朝,回到昨天,即便不是倒退,“遺民”氣也顯得太濃重了。這口號,註定要在歷史程序中趨於陳舊、落伍。
“反清滅洋”——兩個拳頭出擊,兩面樹敵,鬥爭性強了,卻必然陷於兩面夾擊之中而無法生存。
“扶清滅洋”——拉一個,打一個,保一個,反一個,放棄一貫的國內鬥爭目標,專力於排外;如此則有利宣傳,有利生存,且有受招安、修成正果的機會。
朱紅燈是個聰明人。為了“反清復明”的需要,開始他以明朝朱氏皇族自吹,得分不少;如今,再打出“扶清”的旗號,又可得到清朝皇族的賞識。翻雲覆雨,左右逢源,有政治頭腦,是個人物。
後人無須對朱紅燈放棄“反清”大目標予以責難,由“反清”到“扶清”,即便並不表現一個老百姓的國家認同或信仰迴歸,最少表示了一種話語統一。可惜,朱紅燈沒留下關於兩個口號變換的理論文章,這也使後世的政治理論家難於爬梳出義和拳的“代表”精神及理論創新。
一、“扶清滅洋”:一個百年迷誤(2)
“扶清”的口號一喊出,樂壞了山東巡撫毓賢。
毓賢(?—1901),字佐巨,內務府正黃旗漢軍。監生出身,以同知捐貲為山東知府。光緒十四年(1888)署山東曹州知府,任內“治盜不憚斬戮”——以緝“盜”之名,殺“大刀會”成員二千多人,由此獲“屠伯”之號。劉鶚《老殘遊記》中寫的那位發明“站籠”的“玉大尊”玉賢,即影射此公。因為心腸硬,下手狠,毓賢官運亨通,在先後出任山東按察使、布政使、江寧將軍後,於光緒二十五年(1899)三月,繼李秉衡、張汝梅後,為山東巡撫。④
仇視民眾,也仇視洋人,這是李秉衡與毓賢的共同點。基於這一信念,當他們發現義和拳(大刀會)鬥爭目標轉移為“扶清滅洋”的時候,便隨之調整了“以剿為主”的策略,改為“剿撫並用”或“以撫為主”。毓賢的這一招,是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