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他,兒子長大給父親帶來的失落感,不是幾句安慰的話就能解決的。只有自己變得越來越好,才能幫他把這種失落變成自豪。
以子為榮,一點也不丟人。
這天晚上是趙林家這幾年來最歡樂的一次,連過年也比不上。不僅僅是因為物質上的豐富,更多的是趙林這個家中長子不再封閉自己,願意和家裡人一起分享心中的苦和樂。
吃過飯之後,老三老四也沒了那種向趙林靠近的小大人氣質。一個個挺著吃撐了的大肚子,跳著叫著要糖吃,老媽沈嵐護著那包糖不給,連老爸趙紅陽也破天荒的摻合進來笑罵兩句。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一家人之間的那道無形隔膜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媽,你看這是什麼?”趙林寶貝的從櫃子裡掏出一個藏起來的布包,這是他拿到錢首先去買的東西。
沈嵐和趙紅陽的結婚照上,沈嵐手上還拿著一個口琴,可想而知她有多愛。
這幾年為了給趙紅陽治病,家裡能變賣的東西都賣了個精光,電視、腳踏車、大件的傢俱,連手電筒都賣掉了,當然也包括沈嵐最愛的口琴。
當沈嵐把布包開啟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老三老四終於搶到了糖果,心滿意足的坐凳子上吃了起來。
老三對吹口琴的媽媽應該還有點印象,老四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了,這幾年的操勞已經讓沈嵐的優雅消磨殆盡。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
我有心採一朵戴,
看花的人兒要將我罵。”
悠揚的曲調從沈嵐口中傳出來,從有些遲疑到流暢動聽不過三兩秒,讓趙林一時聽的痴了。在上一世的記憶裡,趙紅陽拒絕治療、拒絕吃飯不久就死掉了,後來哪怕生活條件好起來,也沒見過沈嵐再碰過樂器。
記憶裡那個優雅的母親形象就如同一場夢境,每每無法和現實中的那個憔悴的老婦人聯絡在一起。
一曲終了,老三老四張大嘴巴連糖都忘了吃,床上的趙紅陽已經淚流滿面。
“好,鼓掌!”趙林心裡難受卻不願這樣的氣氛持繼下去,帶頭起立鼓掌道“再來一首!”
噼裡啪啦的掌聲在這個小小的屋子裡響了起來,老三老四也狗腿的跟著趙林大叫“再來一首,還要聽,還要聽。”
“讓你爸吹吧,我這還是他教的呢。”沈嵐難得在孩子面前的羞澀了一次道。
“啊!?”趙林知道老爸學問很大,但還真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不過想想也是。
趙林接管家裡的生計之後,不由自主表現出來的大家長作風,還不都是從趙紅陽那裡遺傳來的麼?
在孩子面前吹口琴?那是追你媽時玩的調調,你們幾個兔崽子想都別想啊。
老四趙青從沈嵐手上搶過口琴吹了兩下,只發出卟卟的聲,旁邊眼饞的趙海聽的直翻白眼。
哥哥不能搶妹妹東西,所以趙海翻白眼翻累了之後開口道“快讓咱爸吹吧,你口水都吹進去了。”
“好吧,等我學會了再吹,你不準和我搶!”趙青懂事之餘反嗆了趙海一句,這才把口琴遞給趙紅陽。
哪怕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這麼長時間裡,趙紅陽都沒有松過大家長的架子,所以接過口琴之後,屋子裡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笑了一下,一股溫柔的神色出現在趙紅陽臉上,一下子就衝散了籠在上面多年的病容。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邊,是呀嘛是家鄉啊,
清早船兒去呀去撒網,
晚上回來魚滿艙。”
隨著口琴聲,沈嵐低聲唱了出來,聲線迷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