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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跑腿沒有個相應的行政職務不行,不好工作。所以學校就給了我個處長噹噹。可能是其它處沒有位置安排不下了吧,就把我安排到學工處來。學工處處長本來應該是你當的,但為了照顧我而讓你受委屈了。好在我只當了三個月,專案落實了,我也要出國了,該是你的最終還是你的。我很為你高興,真的。”

“那我呢?”彭冰說,“我和你有什麼不一樣,你並沒有說。”

“你廉潔、勤政,”我說,“你堅持原則,忠於職守,思想進步,工作認真,作風正派,而這些品質,我沒有,你有。”

“還有嗎?”

“還有,”我說,我笑了笑,“就是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彭冰忍不住笑了,笑得很舒心、甜蜜,這真是難得一見的笑容,在我不當處長以後。她的臉洋溢著舒服和滿足,像一個不容易有高潮的女人獲得了高潮。

“好了,”我說,“我現在正式把工作和位子移交給你。”我說著站了起來,離開辦公桌。

“彰處長,”彭冰說,“不急,等你出國後,我再搬過來。”

“我已經不是處長了,”我說,我走到她面前,她站了起來。我把學校配給處長的手機給她,像一個退役的軍官交出武器一樣。她接過手機,也接過我的手,握住。

“我已經把處長遞給你了,你也接了。我不管了。再見。”我說。

“再見,”彭冰說。她慢慢收手,像手裡真有寶貴東西似的小心慎重。她的眼睛露出性情的光,像從雪域高原產生的火花,小巧而聖潔。這是一個潔身自好的女人,我想,嚴謹得像一個蛋,分明得也像一個蛋,黃是黃,白是白。在魚龍混雜或卵石無間的高校,她能始終保持一份清醒,不被打破,很不容易。她和所有從政的人一樣,都想升官,但她升官的目的是想證明自己的上進,是想更大限度地奉獻自己,她就是這麼純粹,真的。她1977年畢業留校,是本校自己培養的幹部,就像近親生育的嬰兒。她曾經出類拔萃,受母校的器重。1979年自衛反擊戰,她組織十名女大學生親赴前線,慰問將士。她們站在硝煙未散的陣地上,為將士唱歌、朗誦,生動的身影和聲音,像女神一樣,讓捨生忘死的指戰員們情緒亢奮、頂禮膜拜。她們的舉動得到全國媒體的稱讚,被譽為“擁軍十姐妹”。她們的名譽為東西大學添了光彩,一度成為學校引以為豪的“教學成果”,那時候還沒有“品牌”這個詞。那十姐妹中後來有六個人嫁給了軍人,彭冰是其中之一。但是後來有五個人離了婚,彭冰是惟一沒有離婚的一個。她的丈夫當時是個連長,據說身上有十處傷口和兩枚獎章。她是在他養傷的時候嫁給他的。她的丈夫養好傷後回到部隊,依然是連級幹部。他之所以沒有提拔是因為當時部隊提幹已強調知識化,像地方一樣。她的丈夫沒有文憑,而她的學歷也只是大專,還是工農兵學員。於是這名母校自己培養的幹部,就像畸形兒一樣被冷落和歧視。她40歲才當上副處長,一當就是八年,現在總算把“副”字去掉了。如果我不出國,她這個處長不知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當上。她應該算是幸運的,因為她丈夫比她還慘,十年前轉業到學校的食堂,現在連科長都不是。

“再見,彭大姐。”我親切地對這個比我大十歲的女人說。

這紙文書更像是利刃

這個今天來找我的女人舉止正經、措辭嚴密,因為她是個律師。

她帶來了我的妻子曹英與我離婚的通知,並出示了曹英給律師的委託書以及她單方面擬好的離婚協議。

委託書

茲委託中國寧陽市莫愁律師事務所莫笑蘋律師全權代理本人與彰文聯離婚事宜。

委託人曹英

2003年6月20

離婚協議